刘列明听得这声音顿时激动起来:“我如何无耻,你难道不是从来没有反对过吗?”
门大敞着,衣着华丽的妇人,背光站立着,神情肃穆又冷静,即使看到自己夫君倒在地上也没有任何的心疼或是恨铁不成钢,而是一如既往的冰冷,还有几分恨之入骨。
她好似没有看到桐何,完全略过他,直直走向刘列明。
桐何挑眉,双手抱胸,微微歪头,饶有兴致地看着这意料之外的一幕,听得她道:“这位……大人,按我来说,他应该千刀万剐,即便如此,也死不足惜。”
刘列明一听就觉得整个人都快要裂开,怒道:“樊玉林!你这个毒妇!我好吃好喝供着你,你竟然想我去死,你居心何在,何其残忍!你会有报应的!”
被叫做樊玉林的女人依旧平静到近乎冷漠,没有看他一眼:“我早就有报应了,但是你还没有,我想可能这就是老天爷的安排吧,你做了那么多亏心事,不可能安然无恙,不是不报是时候未到哈哈哈。”
她反手拭去眼角的泪滴,面对着桐何,毫无惧怕之意,质问道:“你会杀了他吗?”
桐何倒是不介意自己的手上多这么点血,反正对方也不是什么好人,但他想到君祺,又一时间拿不定主意。
若有一条人命横亘在两人之间……
樊玉林见他没有动作,嗤笑一声:“瞧刘列明怕你怕成这个样子,不过装神弄鬼而已,有本事你就杀了他!怎么,不敢吗?”
桐何没说话,激将法对他没有用。
刘列明蹲在地下,猛然起身,要去推女人:“你闭嘴!这里哪有你说话的份儿!你走!”
桐何皱眉,手指一点,一截藤蔓死死缠住刘列明,让他动弹不得。
樊玉明丝毫不露怯,也并未后退,一步不肯让:“该走的人是你,我看你一眼我都觉得脏。”
桐何:“……”
桐何抱胸沉吟,他现在有些搞不清楚事情的走向了,他是来报仇的对吗?
对吧?
应该对吧?
樊玉林盯着刘列明,周身仿佛都泛着冷气,不像夫妻,倒像是仇人。
桐何谨慎地没有说话,只是漫不经心地瞥了一眼他们,随后掏出自己第一次见君祺从他身上顺来的钱袋子,抚摸着上面粗糙又可爱的绣花。
局面变成两人的对峙,桐何甚至都被他们忘在了一边。
桐何一边想这两个人类真是没搞清楚现在的状况,一边又好整以暇地看着他们。
他有些怀疑他们两个是在做戏,但是一方面他们没这个必要,还有就是……那妇人眼中的愤恨与想要将对方置于死地的决绝,不似作伪。
樊玉林不想和刘列明过多纠缠,再次对着桐何道:“如果你怕被别人发现,你大可以杀了他之后再杀了我,斩草除根,不留后路。”
桐何没见过有人如此坚决地求死,先转移话题,低声道:“此人刚才说有妻儿要照顾,你们夫妇二人今日若是命丧我手,你们的孩子呢?当真要撒手不管?”
刘列明听得谈论他们的孩子,嚣张气焰顿时下去一半,又恢复了鹌鹑样子。
樊玉林却眼底冰凉:“孩子,我没有孩子了,你可以放心,不会有人找你报仇的。”
桐何忽的感觉有些头疼:“你二人的事,自己处理,我不奉陪了……”
说罢给刘列明下了一个捆绑术,就翩然离去。
来的莫名其妙,走的也莫名其妙。
桐何腰背抵在不远处的一棵古树上,手持铜镜,其间映照着刘府的一切。
桐何走后两人并没打起来,也没什么过火的事情发生,平静又淡然。
他也没了兴趣去监视刘府的一举一动,左右不给他们添麻烦就好。
至于那位刘员外,作恶多端,想必他的夫人已经帮他安排好了一切。
只是几天后听得人说,刘员外突然疯了,完全不认识人。
逢人就道他对不起自己的孩子,他是禽兽,他逼死了自己孩子最爱的人,也逼死了自己的孩子。
当街暴毙,刘家宣称刘列明自知,罪孽深重,特要求在死后把自己的尸身扔进乱葬岗,让野兽撕咬他的血肉,以偿他滔天的罪恶。
又说樊氏这妇人是个好的,诺大的家业到了她手上,她一个铜板也没有拿,散净家财,资助了所有孤苦伶仃的孩子。
君祺听着这些话,看着桐何,恨声道:“真是善有善报恶有恶报,那刘员外做了这么多坏事,鱼肉乡民,欺压百姓,连自己的孩子都不放过,我看把他扔到乱葬岗都是便宜他。”
桐何点头:“还是太便宜他了。”
话音刚落,夜间紧闭的医馆大门忽的被人敲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