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不敢相信,千年后凶残狠毒的魔君,千年前居然是个以刀修仙的宗门大师兄。
面前落下一道阴影,棠寄情回过神来,男人肩宽腰窄,像是一座靠山,天塌下也有他挡着,他看着没动几个的包子,问道:“怎么才吃这么点?”
棠寄情摇摇头,“吃不下了,师兄今日包的馅太多,我吃着和以往不大一样,就不爱吃了。”
柳疏心眼神一歇,他想到什么,歉意道:“下次不会了。”
他从衣袖里拿出梳子,站在她身后为她挽发:“今日想梳什么样的?”
棠寄情随口就来:“要奇鸭兽的造型。”
她这一说就是都可以的意思,柳疏心不再询问,他动作优美又不失速度,很快一个双丫髻就梳好了,把画面镜拿给她看:“你看如何?”
棠寄情接过镜子,左右照照,头顶的丫髻像竖起的兔耳朵,把她的小脸衬得更精致,一双圆眼透露着满意,不过她是不会承认的:“一般般,不是师兄梳得好,是师妹长得好。”
自恋。柳疏心收好东西,说:“我在瘴气处布好结界,你休息好后,就可以去了。”
棠寄情撇嘴:“早死晚死都要死,我现在就去吧。”
柳疏心冷声道:“不可胡言乱语。”
棠寄情假装没听见,转身走了。
瘴气将秘境笼罩住,棠寄情走到瘴气边界,盘腿坐下,开始屏气凝神,等待进入梦魇。
身侧有小声的摩挲声,棠寄情睁一只眼看去,“师兄?你怎么也来了。”
“你长久无法破魇,我昨日见了画面镜的画面,今日一同进入你梦中,助你破魇。”
柳疏心轻飘飘一句,却让棠寄情愣神。
入同一梦境,且不说对闯入者的元神消耗有多大,稍不注意就容易迷失本性,被困在梦魇中永生无法醒来都是极有可能的。秘境对修为的压制太大,要积蓄起入梦的元神,柳疏心不知蓄了多久。
说不定是从进入秘境起,他就一直在暗中蓄养了。
棠寄情心下大惊,她庆幸自己还没狂妄到在他面前表露杀意,不然坟头草都怕两米高了吧。
“鼻吸口呼,气沉丹田;心无杂念,意守眉间。”沉稳的声线抚平棠寄情的心念,她按照口诀默念三遍,很快进入梦魇。
她再次睁眼,场景已然变成了魔宫。
不出所料还是这里。棠寄情看着身上的喜袍,心想到等下发生的事,不太高兴。
刚进入时能短暂地保留一会儿自身记忆,随后就会失忆沉浸在梦魇中。棠寄情趁现在还有记忆,忍不住想起身转转看柳疏心在哪里,她刚一起身就发觉异常,感觉有什么地方空荡荡的,什么地方又沉甸甸的。
她皱着眉毛,手在胸口摸了几下,眼睛随后瞪大。
她忙不迭来到铜镜前,眼前的状况让她脑袋一片空白,身后传来声音:“君上。”
棠寄情立刻转身,惊异道:“我不是……”瞳孔微微涣散,随后聚集,她沉声道:“何事?”
魔侍俯身道:“新娘子已在新房等候了。”
棠寄情理了理衣襟:“都退下,没有我的命令,不许进来。”
“是。”
安静的魔宫一下死寂,只有她细微的脚步声,靴底与砖石相叩,回廊九曲,檐角雨滴静默落下,生怕引人注意。
门被推开。
屋内正中央设着朱红喜桌,桌围绣着百子千孙图,正中摆着合卺酒樽与龙凤喜饼,喜床上新娘端坐,盖头盖着,瞧不清面容,她双手合放小腹,平静、冷淡。
“娘子。”棠寄情端起两杯合卺酒,缓缓走到新娘面前,“该喝合卺酒了。”
新娘闻言不动,依旧端坐床上。
棠寄情脸色冷得可怕,她静静垂眼看他,半晌发出一声轻笑:“是我忘了,你的手筋被我挑断,内丹被我剖走,哪还有什么力气动。”
“为夫喂你喝。”她随手扯开盖头,里面的“女人”闭眼不闻,一张小脸苍白,嘴唇被咬得坑坑洼洼,血凝固在唇角。
棠寄情喝下自己那份,一手捏住他脸颊,一边把酒喂给他:“张嘴。”
“女人”被下了定咒,他被强制喝下,棠寄情解了咒,他立刻大口咳嗽,大口吐血。
棠寄情摸了摸他柔顺的长发,“只要你听话,为夫什么都给你,魔界给你,命也给你。”
“女人”顺过气,他抬起一双湿润的圆眼,声音虚弱:“我要我的刀。”
“小事。”他的手筋被挑断,棠寄并不担心他能伤到她,抬手变出,“你的刀可比你懂事多了,在我手里,听话得不得了了。”
“女人”手无力,他只能用手腕抬住,他气若游丝:“杀了我。”
“什么?”棠寄情没听清。
“女人”又咳嗽一声,“你、你过来些。”
棠寄情贴近一点。
“再近一点。”
棠寄情眼里溢出笑意:“青天白日,不宜宣淫。”但她还是贴得更近一些。
鼻尖对着鼻尖,呼吸在唇齿间交缠,棠寄情看着他的眼:“你的这双眼……”
“女人”眼神一变,棠寄情觉察不对,她刚想后退,下一秒眼花目眩,她从魔君的身体里脱离回到自己身上,眼睁睁看着自己,把刀捅进男人的心口。
柳疏心一手捏住她的后颈不让她退,二人的距离仅一纸之隔,说话间唇瓣无法控制的有摩擦,棠寄情甚至来不及反应,只听他道:
“杀了我。”身后墙面在坍塌,石块大块往下坠,柳疏心紧紧抱住她,紧密贴合间,刀捅至最深。
“师妹。”他吐出一口温热的气:“别怕。”
“是师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