寿康宫。
美人榻上,女人侧躺小憩,宫女剥开荔枝皮,将荔枝分成两瓣去核,投喂到女人嘴里。
“交代你办的事如何了?”刘芷道。
寅眉答道:“回娘娘的话,都处理了。”
“嗯。”刘芷算着时间,棠寄情给她的药仅剩下一副,撑不了太久了。她道:“这次献祭完,保证她不会再出现了?”
寅眉一笑:“这是自然。娘娘莫要担心,她之所以会将公主困在梦中,必定是因为封印松懈的缘故,这次献祭,则是以生魂为压制,保证她永生永世都不会再作乱。”
刘芷点点头,神情稍显疲惫。她突然想到什么,“他们当中有一个叫棠寄情的仙者,你将她换下来,另找一人代替罢。心儿现在能苏醒,也多亏了她的药。”
寅眉面上不显答应下,心中却不由开始猜测,这女子是什么来头,不仅勾得她儿子,还让太后也着重强调。
“你莫要拦我!我有急事要向娘娘禀报!”殿外,一名女子被侍卫拦下,一左一右两名侍卫人高马大,小宫女使劲扒拉,手臂如铁一般硬。
刘芷被吸引了注意:“放她进来吧。”
小宫女被放进来,她扑腾一下跪在地上,“启禀娘娘,那些仙者被皇太后娘娘的人拦在了神月殿门外,不得进入,仙者们让我来问问娘娘,他们接下来是继续,还是打道回府?”
刘芷一下精神,她猛拍了下扶手:“你说什么?!此事惊动到皇太后了!”
皇太后年岁已高,在永乐宫不问世事,今日怎么会派人来阻挠。
“你带人过去拦下,一个人都不能走。春桃,摆驾到永乐宫,哀家多日未看望皇太后,今日去拜访一番。”
“是”
...
宫女打开香炉,往里再添了一些安神香料,香炉口升起袅袅香雾,随之扩散至整个大殿。
永乐殿的构造与寿康宫构造一致,高台上一人端坐,她被岁月轻吻,在脸上留下几道浅浅的痕迹。鸦黑的发上飘着几根不显眼的白丝。她的双手搭在膝盖上,一手摩挲着一支玉簪,玉簪通体洁白,另一只手里抱着一只洁白酣睡的白狐,柔软的毛发触感极好,她一下又一下,手腕上的佛珠随着动作滑到狐狸毛上,慢悠悠地抚着。
“太后娘娘到!”门外侍卫通报。
刘韵慈动作一顿,随后恢复。
刘芷踏过门槛,看着高台上的人笑道:“给母后请安。”
刘韵慈道:“你来做什么。”
“母后是嫌儿臣多日未来,跟儿臣置气?”刘芷用眼神遣退所有宫女,大殿一下子仅剩他们二人,她缓缓上前,蹲在刘韵慈脚下,给人捶腿:“近日事务繁多,儿臣为了祭祀之事操碎了心,并非有意不来的,还请母后赎罪。”
白狐觉察到有人走来,警惕地睁开眼,它逃离刘韵慈的怀抱,胸前有一道极深的伤口,它一下跑得不见踪影。
刘韵慈闭上眼,享受着她的服侍:“你今日是为了那些人来的吧。”
“哀家已经容忍你胡作非为太久,你也该适可而止了。”
刘芷顿了顿,她继续捶着,放缓了声音:“母后,儿臣知道,您向来不相信鬼神之说,可是您的亲孙女,她的的确确是被妖魔干扰,被困在梦中久久不能逃离,儿臣这个做母亲的,实在不忍心我儿受此苦楚,寻常医师无法诊断医治,儿臣不得不出此下策,还望母亲体谅。”
“体谅?”刘韵慈从胸腔溢出一声轻哼:“哀家对你的放纵就是体谅。你是一国之主的母亲,如此迷信妖神鬼怪之说,半点规矩都没有!”她的声音突然放大。
刘芷哆嗦了下,她垂着头,不明神情。突然,她站了起来,看着刘韵慈,“迷信?依儿臣所见,最迷信的应该是母亲吧!”
“您口口声声说我这是迷信,那您又为何一月要去普渡寺拜佛一次?您拜的究竟是佛祖,还是您心中的魔?”刘芷胸口起伏几下,她垂眼看向她手里的玉簪,有点激动:“您日日摸着这支玉簪,真以为儿臣什么都不知道吗?!”
“困了一代又一代刘家人的梦,那梦中的女孩,是您早死的双胞胎妹妹,刘韵姝,对吗?”
刘韵慈险些将玉簪折断。
“放肆!”
“儿臣在您的阴影下规矩多年,今日放肆一次又能怎样!”刘芷咬牙,外面的侍卫听见声响,立刻推门而入:
“滚出去!”刘芷回头呵斥。
侍卫们皆是一愣,随即看向高台之上,端坐的贵妇人。
刘韵慈压下怒火,“都出去,没有我的吩咐不准进来。”
侍卫们眼观鼻鼻观心,把门合上。
刘芷也冷静了下来,她跪在刘韵慈面前:“母后,那是您的亲孙女。”
“儿臣年轻时,也做过一模一样的梦,梦里的小女孩拿着您手中另一支玉簪,要来杀了儿臣,儿臣当时是怎么醒来的,您不是不知道。”
“整个府上,只要与那女孩有关的人,统统陪她入了土。”
想起那段不愿回忆的痛苦回忆,她的双手颤抖,渐渐抚上了刘韵慈的双膝;“姑姑,您救救心儿吧。”
刘韵慈侧头,紧紧闭上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