辉哥犹豫了一会儿,狠狠抓了抓头发,抿着嘴也走进205,看向谈白手里的手机。
绾绾松了口气,跟上时才发现自己的双腿已经彻底麻木,声音也哑得不像话:“有什么发现吗?”
小马的手机有面容解锁,现在尸体都没了,想开也开不开。
谈白拿他兜里的身份证试了试出生日期当密码,验证失败。
锁屏界面只能看到状态栏里的动态和未读短信,其中浮在最顶层能看到内容的短信是银行贷款逾期通知。
“这个图标是借贷软件。”辉哥清醒了一些,声音有点儿不自然,指着状态栏里的图标道,“这个也是,而且都是那种免抵押、不看征信的高利贷。”
他顿了顿,补充了一句:“一般这种贷款的目标用户都是赌徒。”
小马光是状态栏里的借贷软件图标就有足足四个,更别提银行未读短信有十几条,想必连买房子的二十八万,也是现借的。
这应该就是他装神弄鬼,毫无底线地低价购房的理由,他应当是把拆迁房当成他逆风翻盘的机会了。
三人漠然起身,跨过小马的衣服和满地的灰,去找方宏霞家了。
*
小马腰间的第四把钥匙打开的房间是514。
一进门,大开的窗户灌进来呼啸的夜风,将三人吹得头发散乱,不得不用手挡在眼前才能迎风走进去。
514的格局和206、205不一样,这间房更大,两室一厅,客厅有一个小阳台。
这里有些杂乱,客厅老旧的弹簧沙发被挪得东倒西歪,餐桌旁边的塑料凳子碎了,碎片上落了灰,不知道哪年哪月铺的木地板已经老旧变形,踩上去会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动,稍不注意就会被过宽的缝隙绊一跤。
看样子,这个房间有一段时间没人回来了。
“看这家具……得是爷爷辈儿的了吧。”绾绾捂着鼻子咳嗽了两声,“这姐妹俩住在这里几十年,怎么连窗帘都不换一下?”
谈白摸了一下餐桌上的积灰,眉梢跳了一下,食指和大拇指捏合着搓了搓,挪开视线:“只有一个人在这儿长住。”
正用脚扒拉开地上塑料碎片的辉哥闻言,脚步一顿,没有抬头,却暗中竖起了耳朵。
“这不是两个卧室吗?还都铺着床。”绾绾指了指大开的卧室门,问,“怎么就只有一个人了?”
谈白指了一下沙发:“左边的弹簧坏了,凹下去一块,右边没有,布面磨损痕迹也不一样。”
如果是两个人住在这里,总会有两个人共同坐在沙发上的情况,只有一个人住在这里时,才会有单边长期损耗的痕迹。
客厅没有其他能判断屋主的东西,谈白便走进了左边的卧室。
左边卧室要比右边卧室小,一张床,一套书桌椅,一张木柜就塞得满满当当,也没有右边卧室的飘窗阳台。但这里“人味儿”更重,每一件物品都有生活的痕迹,尽管现在已经蒙上了灰尘。
拉开第一个抽屉,里面满满当当全是方宏霞的病例、检查报告,以及放在最上面的死亡证明。
方宏霞的病因是“多发性骨髓瘤”,死亡时间和谈白推算的一样,是7月6日,而7月13日,就是方宏霞的头七。
谈白随手翻了一下,眼皮一跳,从死亡证明下扯出一张放弃治疗同意书来。
7月5日,方锦霞签的字。
“看我找到了什么?”绾绾挥着一份合同闯进来,挤在谈白身边,“同意拆迁的合同,屋主还没签字,方宏霞和方锦霞确实是钉子户没错。”
“看来我们的方向是对的!方宏霞的鬼魂就是不想让房子被拆掉,只要辉哥能保证这一点,我们就能出去了吧!”
谈白接过合同扫了一眼,没看条款,看了结尾的落款和日期。
7月4日。
这就很耐人寻味了。
如果这个房子是方宏霞的,或者有方宏霞的一半,那么方锦霞收到合同的第二天就签署放弃治疗同意书,除了谋算这个房子,几乎没有其他可能。
小马临死前说方锦霞害死了方宏霞,指的应该就是签字放弃治疗的事情。
那么有没有可能,方宏霞的执念根本不是房子,而是害死她的人呢?
可如果真是这样,方锦霞现在又在哪呢?
“这是什么?”绾绾见谈白又在发呆,就自顾自打开了书桌的另一个抽屉,从里面翻出一摞厚厚的手写稿来,一字一顿地念着上面潦草的连笔字,“《筒子楼里的故事》,作者,方锦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