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在三月初，明日株式会社在东京证券交易所上市。

登记结婚后，绿树正好休了年假与婚假。

正好高专也放春假，五条悟带着绿树回了京都本家小住。

在五条本家，绿树接受了五条族人的拜见。

不是以五条夫人的身份，而是以未婚妻的身份。

尽管已经填写了婚姻届，在日本的法律上，她与五条悟已经是夫妻。

但传统的御三家更在意的是明面上的婚礼仪式。

作为一个没有咒力的普通人，甚至也不是咒术世家出身，绿树倒是没有在接受拜见时受到什么为难或冷眼。

至少明面上没有。

看来，五条家算得上是五条悟的一言堂。

那么绿树需要额外关心的，就只有总监会的问题。

但这不代表她就要放弃对五条本家的内部管理。

在五条悟的充分支持下，绿树开始接手五条家族事务。

为了尽快了解与上手，绿树每天都在书房看野原管家送来的家族资料，接见各位族人。

除了咒术界的部分，五条名下在普通人世界的产业，绿树也都一一查看。

连续忙了两周，差不多摸清了五条家的内部运作和外部资产，绿树总算有时间好好逛一逛五条家的老宅。

五条悟和她十指相扣，领着她在盘踞半个山林的五条老宅里慢慢地逛。

四月初的春景，落在庭园里，是静谧的。

淡绿的苔原将黑色的石板路温柔地包围着，高大的树木下是细碎纤长如流苏般的光影，绿树和五条悟并肩走在石板路上，边走边聊。

每走到一个地方，五条悟就会跟她说自己儿时在这的回忆。

那时候太小，才三四岁，对六眼的掌控没有如今这么到位，每天要接受庞杂的信息，脑袋负荷严重，很难受。所以他小时候就很喜欢一个人坐在高处发呆，远离人群。

有时是屋顶上，有时是树上。

但在屋顶总是很容易就被侍从们找到，所以他后来更喜欢躲在大树上。

高壮的树干依托着他的身体，繁茂的绿色枝叶遮挡住了外面的纷扰，让他可以获得短暂的宁静。

一到饭点，他就会乖乖地出现在饭桌上，吃饭总是不会耽误。

再大一点，五六岁了，不仅一般的文化课程，体术课或咒术课他也经常逃课。因为在五条家再也没人是他的对手。

五条家的长老们开始愿意放他出门，即便他们不愿意，五条悟也能自己溜出去。

一开始，五条悟还会穿着和服在侍女或者护卫的陪伴下出门闲逛。

后来，他谁也不带，一个人偷溜出去，回来时就是一身新潮的现代服装，手里还拎着不同的甜品。

渐渐地，他开始被五条家的长老们，轮流带着出门做任务历练。

每次任务历练回来，他还是习惯找棵树，跳上去躺着，沉默着被绿色包裹着，解开无下限，清理大脑，让自己停下来，慢下来，放空自己，享受大脑的休憩与安宁。

五条悟指着这一片冒着新绿的树木，跟绿树一一辨认着上他儿时藏身的枝干位置。

到最后，他抱着她腾空而起，跃到最高的那颗树上，在粗壮的枝干上坐着，俯瞰五条宅院。

绿树窝在他肩头，听他接着讲到少年时的故事。

五条悟在十五岁的夏天，从无聊的、透着迂腐老旧气味的御三家宴会上跑掉，溜出来才发现京都的户外盛夏真是热啊。

他跑到避暑纳凉胜地，在贵船体验夏日川床料理。吃饱后，他照常找了个枝叶繁茂的高大树木，躲在上头睡觉。

安静宁和的午后小憩，被一阵阵欢快的笑声唤醒。

十五岁的少年睁开眼，透过枝叶的缝隙，一抹粲然鲜明的绿融入蓝色眼睛里。

年轻的少女像是春天化作的精灵闯入夏天的时间里，消弭了酷暑的炎气，带来春和景明般的舒畅与生命力。

绿色渐变的及膝长裙，像是被青春活力扎染过的海浪，少女蹦蹦跳跳，绿色海浪贴裹着她欢欣地飞舞。

少女绿色长卷发，像是从蓝色深海里长出来的水草，水草轻盈的摆动着，于是海水也随着荡漾起来。

饱满的脸颊上绽放着春花般的笑容，她笑得午后的阳光都不再慵懒，变得明快活泼起来。

五条悟看着她扑进一位女士的怀里，又拉起女士身旁男士的手，那样光明正大地撒娇。

声音比他中午吃的冰淇淋还要甜。

“妈妈，爸爸，我新染的头□□亮吗？”

“非常漂亮哦！不仅是头发，春川绿树就是世界上最漂亮的女孩子！”

“不对不对，妈妈说错了，妈妈才是最漂亮的女生！爸爸，你说我说的对不对嘛！”

“绿树说的对！妈妈是世界上第一漂亮，我的女儿是第二漂亮！”

这是在传统古板的老旧家族里不曾见过的鲜活生命，也是封建压抑的御三家少有的和谐幸福家庭。

年轻的神子曾于尘世无意投入一瞥，透蓝目光一眼既定，绿意盎然的生机点亮眼中风景。

时间流动，万物轮转，不可撼动的神明旧地重游，才发现，藏于眼底的绿色风景经年不变，历久弥新。

凤栖梧桐。

彼方之树，我之神社。

六眼神明栖息于一棵绿色的树。

“原来悟是这一天遇见我的啊！”绿树从他肩头抬起脸，在他脸侧亲了一下，“没想你遇见我，早在我遇见你之前。”

绿树好奇追问：“那后来在东京，我第一次遇见你的时候，你有认出我来吗？”

“有认出来，但不太确定，因为当时你的头发变成了黑色。可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明明是绿色的头发。还有眼睛也变了，绿色的眼睛变成了茶棕色。”

“悟当时有那么笨吗，美瞳不知道就算了，哪有人的头发是绿色的，黑色才是原本发色嘛，绿色当然是染出来的呀。”

“因为从小接触的都是咒术界的人，许多咒术师的发色和瞳色都不是亚洲人的自然黑色，各种颜色都有。我就以为人的发色和眼睛就是不一样的。有这种先入为主的想法在，所以我以前偷溜出去玩的时候，看到大街上各种颜色的头发，就以为是大家的正常发色。从没想过头发还能染。”

“那你什么时候确定了我就是那个绿头发姑娘呢？怎么确定的？”

五条悟正视着她的脸，“虽然第一眼因为发色和眼睛犹疑了一会，但是很快就认出你啦，像春日精灵一样的可爱女孩子，我只见过那么一个，所以立即就确定你就是我遇到的那个绿头发女孩。”

“所以，你其实早就知道我的真名了，那当时我自我介绍叫向水珍珠时，你怎么没拆穿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