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提曹昂心里如何翻腾,也不讲刘琼有何等思量,只说最后到底还是有书信一封从东郡曹府发出,快马加鞭送去了曹操手中。
其中不仅提及了董卓已死之事,更有那日曹昂和刘琼商议出来的如何收拢战败后的黄巾军的方法。
曹操收到此信时,没一会儿陈宫就来了营帐外求见。
许是出于炫耀,又或是真打算商量一下,曹操把信件递了过去,只是厚度比他自己看的减少了许多。
“公台,昨日你我还在发愁如何安置这许多投降之人,不想今日我儿便想出了这等法子,你觉得怎么样?”曹操见陈宫看的仔细,心下高兴,不由得出言道。
“你儿想出的法子?你儿想出的法子?”陈宫却扯了扯嘴角。
他又看了一眼落款,的确是曹昂二字无疑,可这封信前后因果并不连贯,也就是说,中间有一部分被抽掉了,而干这种事的人,不用说,肯定是曹操。
“我竟不知大公子何时精通这针织纺线之事了?莫非明公教养子女皆在一处不成?”思及此处,陈宫毫不客气的嘲讽了一句。
“公台说笑了,这家中男儿又如何与女眷所学相同呢?必是我那夫人处理家事时,我儿看见了,也就联想到了而已。”
曹操听了这话却并不生气,反而还自顾自的找台阶下。
“恐怕未必如此吧。”陈宫摇了摇头,一点也不信他,“大公子这主意必是听别人所说,但绝不是明公夫人,而是另有其人。”
“公台何出此言啊。”曹操还在那儿揣着明白装糊涂呢。
“明公,你先前既然已经引我见了女公子,如今又何必遮遮掩掩呢?”
“不管怎么说,现在女公子是你的侄女,承认主意是她出的,功劳也是她的,就这么难吗?”眼看他还在装傻,陈宫干脆捅破了那层窗户纸。
“公台,噤声!”听他提到刘琼的存在,曹操下意识的制止,并紧张的左顾右盼,确定无人偷听后,这才松了一口气。
“公台啊,这并非是我要故意昧下侄女的功劳,只因这事儿的确不宜拿到明面上来说啊。”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的道理,你应该比我更清楚啊,况且这孩子又是这样的人才品貌,我只怕一个不慎就护不住她了。”
“而且董卓被杀的事,想必你也听说了吧,依你之见,那司徒王允可能掌控住朝局,又肃清董卓的党羽吗?”曹操挑了挑眉。
“当然不可能。”陈宫思虑一瞬就摇了摇头。
“董卓虽死,但西凉军仍在,其下部将也未有大损。”
“这就好比一群野狼,失了头狼,纵然会有混乱,可一旦调整过来,早晚会选出新的领头的。”
“届时长安的局势必然还会如董卓在时一样混乱。”他看的很清楚。
“可我听闻司徒王允素有计谋,如今又有温侯吕布帮衬,难道还不能压服这群西凉莽夫吗?”曹操却反问道。
“司徒王允的计谋虽好,可那也要看对手是谁,吕布即便悍勇,但到底双拳难敌四手。”
“只可惜他们现在看不见背后潜藏的危机,只一味的志得意满。”
“等来日真把西凉军逼到份儿上,我猜测,两人必会遭其反噬,轻则兵败逃亡,重则性命难保,连累亲族。”
“更有甚者,陛下和百官们,只怕也会再度陷入险境啊。”
话到此处,陈宫心情越发沉重,仿佛已经看到了埋藏在欢歌笑语的长安之下的战火纷飞。
“我也正是考虑到这点,所以这才打算瞒下此事的。”
“公台,你想啊,若是长安不久后就要再度沦于贼手,那我们岂不是更要为我那侄女提前打算吗?”曹操脸上满是一副为了刘琼好的模样。
“……”,陈宫抿了抿嘴唇,没说话。
其实他心里知道对方所言有理,但还是信不过曹操。
不得不说,当初曹操误杀吕伯奢一家的事,给他留下的印象实在是太坏了,以至于现在无论曹操做什么,陈宫都是带着怀疑的眼光。
而且现在曹操的行为也的确值得怀疑,为了公主的安全是一方面,但陈宫觉得,对方肯定还有私心,比如,想替他儿子留住公主什么的。
至于曹操有没有连带着把公主留下的同时,还萌生出私自昧下传国玉玺的念头,陈宫也不是没怀疑。
只是这事儿到底没证据,罪名又太大,他不好拿来抨击对方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