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
女孩枕在他胳膊上沉沉呼吸,她睡觉的时候很不安分,不停蹬被子。他怕她着凉,拽过杯子的一角盖在她小腹上,被她嘟囔着掀开:“热。”
“肚子会着凉,”他放轻声音,怕惊扰了她的睡梦,“听话。”
半梦半醒中,她发出一声抗议的鼻音,双手缠在他身上,肚子贴上他的腰。他身上的温度很高,比被子管用。
宋格非任她抱着,安安分分一动不动。他睁着眼睛,一直等到她再度沉入黑甜的梦,才轻轻挪开她的手臂,孤身一人下床,走到外面,带上卧室的门。
深夜沉寂,就连呼吸声都倍感突兀。他来到厨房,小小的房间顷刻充盈着明亮的光,驱走黑暗,将他和外面的世界隔绝起来。
他给自己倒了一杯水,打开手机翻了翻,那两个女生已经被陆悠梨删了。
她管他倒是管得很严。
他想起那天去她家之前,早上他刚到所里,一则陌生电话毫无预兆地打进来,一上来就问他:“你好,请问是宋格非吗?”
对面的声音听起来年纪不大,十分客气,但莫名让他很不舒服。
“你说。”
“冒昧打扰了,”那人似乎没有察觉出他态度不善,讲话时依旧耐心有礼,“我想跟你谈一下悠梨的事。”
宋格非没问他是怎么找到自己的,语气淡淡:“你是谁?”
对面没有回答他的问题:“你知道她生病了吗?”
“什么病,”他不动声色,把来电号码发给之前帮他查陆悠梨id的人,“她没跟我提过。”
“既然这样,今天中午到她家里来,我们见面谈。”那人直接向他抛出邀请。
“谈什么?”
“悠梨说她长了恶性肿瘤,但不清楚细节。我们至少需要谈谈接下来该怎么办。”
“为什么联系我?”他听到恶性肿瘤四个字,眉头微微皱起来,这时微信来了新消息,他点开图片,粗略看完上面的身份信息。
“因为她需要你。”那人说,“如果她的病真的很严重,不剩多少时间了,你难道不想陪在她身边吗?”
“不是每个人都愿意当小三。”
宋格非一句话都没有提及对面的身份,但小三这两个字很明显是在点他。
对面轻笑一声:“也是。打扰了。”
但他最后还是去了。他不想给自己找借口,如果他只是想以朋友或者其他名义关心、照顾陆悠梨,他大可以私下找她问清楚,没必要去见另外两个人。
当他如约而至的时候,他就已经表明了他的态度——他想入局。
四个人见面后,他开始发现,另外两个人跟陆悠梨的关系,没有自己想象中那么不堪一击。他们跟她纠缠的时间都不比他少,也难怪会让她难以取舍。
而她也真敢照单全收,想跟他们每个人维持关系。他们都很憋屈,毕竟,没有人能接受和其他男人分享自己喜欢的人。但现在情况特殊,没人知道哪一天陆悠梨的病就突然恶化了。他们不想逼迫她做出选择,需要做选择的人是他们,接受就能留下,不接受就只能出局。
从陆悠梨家里离开之后,他在楼下点了一颗烟,灰蒙蒙的烟雾中,他看到温缙也出来了,径直朝他走过来,抽出一根烟。
他没有给人点烟的习惯,把打火机丢给青年。
“我还以为你不会来了。”温缙用完火,把打火机还给他。他出奇地好脾气,好像别人对他再怎么不客气,他都不会生气一样。
但宋格非阅人无数,一眼就看透他谦谦君子的皮囊,知道他不是什么好鸟。
他扫了一眼温缙脸上的伤,嗤笑:“你上位挺艰难啊,还得拉我过来帮你分担。”
两个都是聪明人,有话不妨直说。
和江晟屿温缙相比,他是最边缘的人,如果他们两个不想拉他入局,虽然不一定说他永远没有机会,但确实会更加艰难。
而江晟屿和温缙两个人也没有和谐到哪儿去,看他这一脸伤就知道了。再加上之前那通电话又是温缙打来的,宋格非不是傻子,想想就知道自己被利用了。
但如果说温缙一个人斗不过江晟屿,所以他需要一个帮手,似乎也说不过去。宋格非跟江晟屿见过面了,对他的评价就是清澈愚蠢的男大学生,这种对手温缙可以一打十,但他现在都没有成功上位,说明他的对手不是江晟屿本身,而是陆悠梨对江晟屿的偏爱。
不被偏爱的才是弱者。
所以他需要再拉一个人进来,转移陆悠梨的视线,分担她的爱。对于他来说,陆悠梨喜欢两个人还是三个人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哪种关系能让他得到的爱更多。
温缙吐出一口烟,不经意地问:“你之前跟她表白过,然后被拒绝了?”
“她没拒绝过我。”但也没答应过就是了。
宋格非说完,发现对方沉下脸,神情莫测,忍不住讽刺:“怎么,羡慕?”
温缙摇摇头,笑:“叫你来真是个正确的选择。”
他原本还以为,只有像江晟屿那样表白被拒的才会被她怜惜,没想到不被怜惜的只有他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