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着又忍不住笑起来,嘚瑟得不行:“他说他不想再等了,主动跟我提的。”
“哟哟哟你看看你笑的,”贺知春听得牙酸,嫌弃地后仰,“把你给得意死了。哎,那我怎么办,我在稚鱼那儿还是个喜欢你的状态,难道以后咱俩要一直避嫌?”
终于提到这个一直梗在白清宵潜意识里的问题,他的动作一顿,苦恼地托下巴,“好问题,我暂且没有想出一个完美的办法。”
看了看满面愁苦的好友,贺知春欲言又止,还是没忍住:“要我说不如先坦白得了……自首还可能酌情判刑,等哪天东窗事发你就有苦说不清了。”
白清宵垂下眼,语气有些疲惫:“我该怎么自首,说一切的开始都是我做的局,都是我在耍他?不管什么原因,他都会觉得我们这段感情是从谎言开始的,江稚鱼他……”
话语顿了顿,叹息道:“挺讨厌别人有事瞒他的,不然前几天他也不会在这跟我吵——靠,又是在这。要不是我生病了,他又心软,别说在一起了,现在能不能和好都是个问题。”
“说起来挺窝囊的,我目前还没胆子坦白,何况我们今天上午才正式在一起,要坦白也该等感情稳定以后吧。”
直觉告诉贺知春这样下去会出事,眉心压下,语气严肃:“你不觉得这样下去,需要瞒的事会越来越多吗,你又需要不停地圆,到最后你的罪状就数不清了。”
“已经数不清了。”
贺知春自然接上:“是啊现在就已经数不——”
话语戛然而止。
等等,这个声音,不是白清宵的。
霎时,白清宵和贺知春同时僵住,随后格外同步地一点点转过头,抬头。
看见了在此时堪称阎罗王般的脸。
“稚鱼?!”
两道声音齐齐响起。
江稚鱼垂眼,没什么情绪地看过去,面沉如水,却散发着一种压迫感。
坐着的两个人作鹌鹑状,谁也没敢说一句话,只能浑身僵硬地看着江稚鱼的脸发愣。
风雨欲来。
江稚鱼所想的“需要解决的事”,就是指贺知春和白清宵的关系。
他本打算今天下午来找贺知春聊聊,谁料一进门就看见了熟悉的身影——今天刚上任的男朋友。只是男朋友似乎过于专注,并没有看见自己。
他也就将错就错坐在了稍远的地方,想看看白清宵来找贺知春是为什么,没想到,大有收获啊。
怪不得自己一直觉得这俩人的关系很怪异,怪不得当初那场宴会莫名奇妙就有人起哄,怪不得白清宵会答应得这么利落。
原来一切本来就是按他的预期进行的!
江稚鱼沉下脸,一贯看着无辜的眼睛现在却显出阴沉的气息,看得白清宵双手颤颤,急忙想站起来解释:“稚鱼,我——”
被按着肩膀坐下,白清宵慌得语无伦次,惯常耷拉的眼睛整个瞳孔露出,只见江稚鱼面无表情地对他勾了勾手,说:“跟我出来。”
白清宵下意识和贺知春对视一眼,被江稚鱼收入眼中,笑了笑说:“怎么,还要和贺知春商量下怎么圆谎?”
从未见过江稚鱼这幅笑着,但是眼神却沉默冷淡的模样,白清宵咽了口唾沫,想牵上他的手,又被轻轻挥开。
“……好,我跟你出去。”
咖啡店的门被推开,骤然从暖室里出来,寒风凉得江稚鱼缩了缩脖子,人倚在转角,抬眼看向低着头的白清宵,淡声说:“说吧,给你个自首的机会。”
自首两个字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
白清宵眼睫颤动,张了嘴嗫喏几下,又闭上,好半天才颓然地垂下肩膀,选择妥协。
关于开学季的那场单方面重逢,关于自己对他的种种调查,关于和贺知春联合同班一起设下的这个局,以及对江稚鱼的隐瞒和诱导,皆在寒风中七零八落被抖出。
诉说完许久,江稚鱼都没有说话,只是沉默地凝视着白清宵紧绷的面孔。
太阳渐渐落了下去,橙色的夕阳过渡成染黑的橘子,散着一天结束的疲累,江稚鱼平静的眉眼在日光变幻中明灭,最终很轻地叹了口气。
“我知道了。”
白清宵愣了下,没想到会是这么平淡的反应,下意识追问:“然后呢,你想骂我打我都可以,只要,只要你不和我分手……”
他们才刚在一起不到一天啊。
江稚鱼抿抿唇,神经线条拧作一团,胸口闷得发疼,想骂又骂不出来,比起愤怒,更多的是茫然,想发泄不懂到底该怎么发泄的茫然。
他不想骂他,也不想打他,这没意义。
就在白清宵急得自乱阵脚时,江稚鱼直起身,微微抬头,对他说:
“我这两天暂时不想见你,你先住在我家吧。”
白清宵:“那你呢?”
你又要去哪?
“我?”江稚鱼似乎还没思考这个问题,蹙起眉想了想,又松开,淡淡说:“应该去找我姐姐吧。”
没了夕阳的照映,江稚鱼的瞳眸显得比平时愈加浓黑,仿若没有生命的黑色玻璃珠。
他补上最后一箭:
“反正不是在你身边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