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风轻柔抚摸着落叶,卷起少女的裙摆一角。
纪棠抱着手臂,歪头看了他半天,疑惑道:“大晚上的,来我家……找醋?”
他也读书读傻了吗?
言清替她拂去肩上的落叶,面不改色地像是陈述一个事实:“我家没有。”
“你在逗我玩吗?”纪棠不解,踮起脚尖贴上他的额头,又摸摸自己的脸,喃喃道:“没发烧啊。”
“没发烧也能说胡话吗?”
这话说的,谁信呀!
“小姐,外面有人吗?”
守夜的小厮提着油灯出来,揉了揉惺忪的睡眼,迷迷糊糊看到一个男人的身影,正欲抬腿走过去,听见纪棠喊道:
“没有没有,是一只小野猫!”纪棠一把拉过言清的手臂,像是做贼一般把他推回屋子,又落了锁。
“没什么事小姐早些休息。”
说罢,小厮一边回去一边自言自语道:“怎么还见鬼了不成……”
门外的脚步声已经走远,直至消失不见。
纪棠松了一口气,拉开椅子坐下扇风。
不对,方才她躲什么?
这是她的院子,她想让谁来就让谁来。
纪棠上下扫了言清一眼,心中疑问更甚。
她问:“这么晚了,你怎么进来的?”
言清目光闪烁,没说话。
纪棠在他身边来回转圈,左看看,右看看,像是要把他看个遍。
头发是整齐到一丝不苟的,衣裳也是干干净净,唯有鞋尖上沾了一抹灰。
她大概猜到了。
清甜的香气弥漫整个房间,即便言清此刻再稳如泰山,也不得不承认眼下有些难熬。
夏日炎热,她的寝衣面料是眼下最时兴的云锦纱,薄如蝉翼,行走间还折射出不同的颜色。
经方才这么一折腾,领口已然松散大半,胸前的绳结乱成一团,耷拉着头。
他别过脸去,闭上眼睛不再看她。
纪棠却觉得他在心虚,掰过他的脸,让他与自己对视:“男子汉大丈夫,敢做敢当。”
“你不会是……翻墙进来的吧?”
言清:“……”
“不说话就是承认了。”纪棠对自己的聪明机智沾沾自喜,丝毫没注意衣襟又松开不少,整个人还沉浸在言清会翻墙这个事情里。
于她而言,这件事的惊讶程度不亚于大黄突然不吃纸了。
言清轻咳一声:“抱歉。”
“……没事。”纪棠不在意地甩甩手,笑嘻嘻道:“你说,这样一来,我是不是又有你一个秘密了?”
“京兆府少尹大人深更半夜翻墙只为借醋……”
真是想想就刺激!
纪棠捧腹大笑,也不管站在一旁呆愣的言清,自顾自说道:“想让我保守秘密也行,可得许我些好处!”
“小姐,你在跟谁说话?”竹桃冷不丁插上一句,怀里捧着一盒子冰块,碎碎念:“夏天快过去了,冰窖里的冰剩得也不多了,夫人说先紧着小姐用,小姐可是饿……”
未等她把话说完,纪棠先行一步把言清推到被窝里,拉下床幔:“没有人,我说梦话了。”
刚打发一个,怎么又来一个!
她一边说话,一边把言清推到墙根处,捂住他的嘴不让他出声。
身前多了柔软的触感,言清闭上眼,一动不敢动。
竹桃也没多想,她家小姐说梦话是常事,不说才奇怪了,打了个哈欠放下冰块就走了。走之前还替她把门窗锁好:“夜里风大,小姐莫要贪凉。”
纪棠忍着掌心传来的酥麻痒意:“你去睡吧。”
“好。”
竹桃困得快睁不开眼,听到这话打算回屋睡觉,余光瞥见地上似乎多了一双鞋,狐疑道:“小姐何时买了新鞋吗?”
连朵花都没有,可真够素净的,不像她家小姐的喜好。
“竹桃,你睡迷糊了,快回去吧。”
纪棠忙不迭捂着胸口,扯了个谎。
不知怎么,她有种做贼心虚的感觉。
都怪他,好好的正门不走,偏要翻墙,这下好了,两次险些被发现。
若是惊动阿娘,她可没好果子吃。
竹桃收回视线,挠了挠头:“那我先去睡了,小姐也早点休息,不然明早又要顶着乌眼青了。”
门被轻轻关上,纪棠松开手,看见他脸上多了个几道指痕,颇为不自在地拍了拍言清的肩:“那个……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吧。”
“大晚上的,吃什么醋……”
等等——
吃醋。
吃醋?
纪棠回想起傍晚发生的事,脸上浮起一抹古怪的红晕:“你该不会是……”
言清知她内心所想,没否认:“是,我看到你跟林公子在一起会吃醋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