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过程持续时间很短,几乎只有瞬息功夫,伴随噗嗤噗嗤漏气的声音,结界已破。
坑里用来压阵的绣花针重新显现,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爬满赤红色的锈斑。
“呼。”叶峥凡吐出一口浊气,而后收势。他这样直接破阵,对方肯定会受一点反噬,但谁让那煞笔拉屎还让他来擦屁股。
这要让他知道那人是谁,非得教教对方怎么做人不可。
*
此时隔壁勉盐市,李元思临时接了一个单子,正在主家预定的豪华酒店中收拾打坐。
突然胸中一阵绞痛,随机噗嗤喷出一口血来,“该死!”他赶紧从道袍的内衬口袋里取出个葫芦形状的小瓶子,从里面倒出一粒护心丸,压在舌尖下面。
等被阵法反噬之后的那阵子心悸过去,李元思才顾不上收拾胸口和床单上沾上的血渍,重新摆好打坐姿势缓慢运行功法调整内息。
这一调息就是好几个小时,等到主家派来接他的人发现约好的时候还没看到他下楼,打了电话过来询问,李元思才换了身衣服拿上罗盘等物事坐上对方派来接他的车。
“李大/师,久仰大名啊。”主家是个看起来有点干瘦的中年男人,穿着马褂布鞋,脖子上带着块佛珠,上面挂着块牛眼大的蜜蜡,吊坠是块玉质佛牌,手上还戴着雕刻的十八罗汉紫檀木手串。
“王总客气。”李元思看了下这位王总的面相,还有办公室里面供着关公像,心里有谱了。
这位王老板手上不怎么干净,但也还没有到恶人的程度。以往他碰到这种人都是敬而远之,但对方大老远专门让人接他过来,又事事礼遇有加,李元思就有点迟疑。
“其实这次请李大/师也不是什么要紧事,”王老板坐在金丝楠木雕刻的茶座后面,亲手泡了壶茶,给李元思倒上,“今年的明前龙井,李大/师先品鉴品鉴。”
李元思胸腔内还有些钝疼,却还是不动声色地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好茶。”然后就闭口不言了。
王老板笑了笑,又自夸了几句这茶有多难得,然后才切入正题。
他开了一家运输公司,手下有几百辆重型卡车,主要在跑城际运输。每年除了人员成本,车辆维护加油检修,以及必要的关系打通之外,还有一项支出也必不可免,那就是事故赔偿。虽然这些都有保险公司承担,但保险公司也不是吃素的,养着那么多精算师,哪里能给他占到便宜。
现在他就是想着,能不能从事故赔偿上面降低点成本。
李元思闻言松了口气,“王总您是想让我给撤车队祈福?”王老板喝了口茶,咋摸了一下嘴,“我也不太懂,这个祈福能够降低多少事故概率?”
“这……”李元思被问住了,难道这个王老板还想给他定了指标不成,“其他的不说,倒是有办法可以减少点人员损伤。”他只要定期给王老板提供护身符让货车司机佩戴,再定期开坛做法会,完全可以减少事故发生的频率,就算出车祸了也能帮人挡一挡。
王老板笑了笑,“李大/师没明白我的意思。”
李元思捋了下自己的胡须,“愿闻其详。”
“当然不出事故最好,但我的资产其实是那些卡车,其他的都算是成本损耗。”王老板说着拿出手机点了几下然后放在茶盘上,屏幕微微朝着李元思倾斜了点。
宽阔明亮的手机屏幕让李元思清晰地看到,上面有篇车祸报道,豪车车主叫嚣,撞死人只要赔偿30万就行,比不上他这辆车一个轮子,惹得围观群众群情激愤,但偏偏奈何不了豪车司机分毫。
李元思想了想刚刚王总说的话,胸腔内抽抽几下更疼了。
王老板见李元思的表情有了些微变化,知道他理解到自己意思了,又给李元思添了点茶水,“李大/师可能不知道,保险公司处理事故也有章程,得是板上钉钉的事才不没办法扯皮。”
李元思有点喘不上气了。
王老板的意思是,让他想想办法在出事故的时候最好能保住他的卡车,因为只有卡车才算是他的个人资产。
至于事故相关人,不管是司机还是被撞的路人,最好直接当场毙命。这样保险公司赔钱也会很迅速,因为人死了就很好判定,而且一条人命三十万,要是抢救回来不死不活那才是无底洞。
这样做甚至不算是杀人害命。
李元思端着茶杯的手抖了一下,他没想到这个王老板所谓降低损失,竟然是这么阴损的法子。
王老板放下茶壶,“一时半会儿没什么灵感也没关系,大/师可以回去好好想想。”
李元思听见这话就想放下了茶杯告辞,却听王老板继续笑眯眯地道:“李大/师原来不是南江市的人吧,这些年走南闯北也有些本事。正好我有个问题想请教一下,我有个朋友在勉盐下面的安湖县,前年他们县里发生了件怪事。”
李元思起身的动作一滞。
王老板却像是没看见似的,“他们县里有一家人本来日子过得好好的,老两口跟着大儿子儿媳住,还帮忙带着孙子。突然有一天那大儿子下班之后没回家,隔了几天尸体竟然出现在离公司十多公里外的河中央。警方调查查到监控说是他自己走过去跳河自杀的。没多久老两口忧伤过度,也跟着去了,现在一大家子就剩下寡母带着小孩了。”
“李大/师,你说那家的大儿子是不是撞邪了,还是大儿子被人害了。”
李元思定定看了一眼王老板,“这种事情只是听了一耳朵,贫道也不好判定。再说既然警方都有调查结果了,那就算是尘埃落定了。”
王老板哈哈大笑,“就是,我也跟我那朋友这么说的。都板上钉钉有结果了,就算想翻案也难。再说了就那么普通的一家子,谁会专门去害那个大儿子啊。”
李元思没说话,王老板也笑够了,:“李大/师就这几天就先在酒店住着,有什么要求就跟接你的小吴提就成,我专门叮嘱过了,就是希望李大/师能多费心思帮我想到个,板上钉钉的法子。”
“当然,事情如果办成了,除了一些黄白之物的谢礼之外,我还从一个拍卖会上收到了一本古籍。”王老板说着拿过手机重新翻出相册,划拉了几下,找到目标递给李元思。
照片里的古籍黄色封面,保存品相完好,为了证明其价值,还截取了几页内容,上面明显是手绘阵法和注释,全部清晰地呈现在李元思眼前。
李元思眼中精光大甚,王老板呵呵一笑,“李大/师可以先仔细看看,顺便帮忙鉴赏一下我拍下来的这份古籍到底值不值,然后再做打算也不迟。”
过了不知道多久,李元思才从办公室离开,王老板将手上的手串取下来,啪嗒啪嗒转了几圈,宽阔安静的办公室内,珠子碰撞的声音格外清脆。
不一会儿,办公室传来阵阵香火味儿,浓郁到近乎沉重,叫办公室外面坐在的秘书掩住鼻子战战兢兢打了几个喷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