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家巷的街灯在晚上七点准时亮起。
除了他家门口的那个,看起来似乎有些年头了,一排排的小灯泡坏了将近一半,直到晚上十一点,才会刚睡醒似的,哆哆嗦嗦的强迫自己开机。
江凛就站在那里,看着林镜棠房间亮起的灯,不厌其烦的拨打她的电话。
再过两分钟就是林镜棠的生日,他想做第一个祝她生日快乐的人。
怀里刚买的裙子还热乎着,DIOR的柜姐将他当成了给女朋友买裙子的好男友,贴心的告诉替他熨好后才装起来,告诉他没有哪个女孩能抵抗得了这条花瓣裙的诱惑。
江凛享受被人误会的感觉,他接过柜姐递来的袋子,在对方艳羡的眼神中道:“我家宝宝穿裙子很美。”
马上就要十二点了,林镜棠依旧没接电话。
江凛看着林镜棠房间里亮起的灯,决定先回家。
他不想错过十二点时第一个祝福。
黑洞洞的楼梯口像一个张大了嘴要将人吞噬的黑色妖怪,江凛刚上台阶,就看见有人从自己家里走出来。
周叙白轻轻地关上了门,在转身的时候撞到了与他对面的江凛。
男孩的眼神逐渐变得晦暗,冷漠且敌意地注视着他。
之前听林镜棠提起江凛多住在医院的员工宿舍,还以为他彻底搬出去了,没想到还是和林家姐妹两挤在这间老房子里。
周叙白有些头疼。
他不是心胸狭窄的男人,更不会妨碍自己的女朋友拥有正常的交际,但同属男人的第六感告诉他——江凛不行。
他看过男孩看向林镜棠的眼神。
那绝非正常弟弟看向姐姐时的眼神。
相反,那是一种藏不住的直勾勾的欲念。
怪不得裴准会将他送出国。
周叙白与江凛面对面站着,看似保持着适当的距离,但更像两头相互打量,相互对峙的野兽。
周叙白看见男孩眼中布满着警戒与怒气,他往边上走了一步,示意自己要离开。
明显的,男孩不希望他侵入这个家庭里面,可同样的,他也希望林镜棠与这个弟弟保持远远的距离。
至少不能像现在这样住在同一个屋檐下。
江凛直勾勾地盯着周叙白,阴沉地开口:“你为什么会从我家里出来?”
“你的姐姐邀请我来吃饭。”周叙白挡在江凛的面前,“她喝了酒,现在睡着了,如果方便的话你最好不要去打扰她。”
周叙白习惯讲话留三分余地,但这次他认为他说得够直白。
他希望江凛能乖乖转个方向,回到医院或是任何其他的地方,而不是回家。
然而后者只是惊愕地往前一步:“她喝酒了?”
江凛嫉妒得快要疯了。
他在楼下等了她多久,林镜棠就和周叙白在家里喝了多久。
他见过她喝醉后的模样,白皙的脸上红扑扑得像朵荼蘼的山茶,会嘟着嘴对着身边的人撒娇,会坐在床边晃动着她白嫩的小脚?
难道周叙白也抱着她的腰将她送上床吗?面对她的诱惑,周叙白也会像他一样,恨不得将她一口吞下吗?
江凛不敢再去想。
周叙白挡在了他的前面。
“如果你方便的话,我希望你今晚不要回家。”周叙白想起了什么,去掏钱夹,“你想住哪里都可以,我可以给你钱……”
对方显然是将他当成穷学生了,
“周先生。”江凛冷笑着打断他,“这是我家。”
周叙白回答得巧妙:“当然,里面还住着辛苦抚养你、供你读大学的姐姐。”
果不其然,江凛神情凝滞了一下。
几乎是从嘴里一个字一个字蹦出来的,江凛狠狠地盯着周叙白:“我当然知道。”
就是因为她是他姐。
因为他受了她太多还不清的恩惠,所以他才不敢轻举妄动。
他将自己阴暗恶心的小心思藏起,伪装成寻常人家的好弟弟,安静的守在她的身边。
可这不代表,他会满足于此。
他看着这些年她在社会上摸爬打滚,因为面容姣好。也有其他男人会在她身边打转,但大都不了了之。
直到裴准出现,她才像长出了脚的鸟一样,慢慢落地栖息。
他不止一次的想杀了裴准,将林镜棠抢过来。
哪怕她怨恨他,咒骂他,要与他一刀两断,他也认。
他不怕,他相信自己时间会证明一切,她迟早有一天会看到他的爱,看到他的能耐,明白他比裴准好。
然后慢慢的认命,最后爱上他。
但就是因为她是他姐。
他不是不知感恩的畜生,他明白托举林镜棠这些年来托举他的艰辛,所以他拼命的压制自己的随时会崩塌、暴走的情绪。
他亲自为自己戴上了防咬器,假装自己是条温顺的大狗蜷缩在她的脚旁。
可是只有他自己清楚,自己对她的执着早已病入膏肓。
在林镜语发现自己的秘密时,他也想过干脆让她告诉姐姐,可他有一次做梦时竟然后怕的惊醒。
他梦见林镜棠嫌恶地要赶他走,骂他思想龌龊,让她恶心。
梦里的江凛死死地抱住林镜棠的大腿,求她不要赶自己走。
秘密被戳穿时的兴奋转眼就变成了被抛弃的痛苦,他在噩梦中惊醒——
离开她他真的会死。
他努力学习,拼命工作都是为了她。
他想成为更优秀的男人,只是为了能让她多看自己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