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真是个让疾病传播的好时代。只要一丁点瘟疫,立刻就能让整个海滨,这些乱爬的虫子全部倒在地上蜷缩着死去,给我们让出条路来。”
“你别搞那套!”爱德琳制止,“这时魔法虽然没有过去鼎盛,查不出用魔法散布的瘟疫,但每个地区驻有学者团,要么观测天象要么研究古遗迹挖掘,你别忘了,这里有科技时代的垃圾,和魔法结合起来做出探测器,未必真的一点蛛丝马迹查不出。”
芙伦真是气得慌:“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说,怎么找!”
“我们去逛商船。”爱德琳掏掏自己口袋,摸到那颗晶石,这是她在酒坛里找到的,是薇尼拉最后接触的东西,在寻找物品同时她需要雇佣一些人帮她举行十二柱禁忌魔法,附加在晶石上帮她找到薇尼拉,“我的收藏品我认识,这些船里有些不久就会出航,比起集会流通到船上的可能性更大。”
“好主意,如果有,我们就把船主抓起来……”
爱德琳放下堵住芙伦嘴唇的手指:“别说蠢话。”
芙伦不甘改口:“如果有,我们就付钱请她告诉我们是什么人带来这么好的东西。”
“说得好。走吧。”爱德琳毫不迟疑走向人潮。
人,人,人。
到处是人。
不去逛船上摊位,仅仅是从通路中穿过,如果能有人把所有船逛完,都得被扒掉一层皮。
爱德琳没有气馁,耐心地经过每个摊位,像任何一个游客一样四处看看,不会让任何人察觉出她其实是在找东西。
芙伦跟在爱德琳后面,按理说,她应该多看看这个时代的新东西,尽可能适应,以免过些年后爱德琳死了她还是对这个时代一无所知。
但她没有。
她一直在打量爱德琳。
这个曾经害她起了一身红斑的仇人,在一片骂声中赞同她,最后却因为意见不合封印她。
爱德琳总是这样逃避问题,自以为把问题封印起来就可以解决一切。
接下来这段时间,是吃苦头的开始。
不得不说,芙伦对此非常,非常感兴趣。
笑容在脸上越扩越大。
爱德琳在摊位前稍微顿足。这个摊位商品中有一条珍珠项链,珍珠并不出奇,出奇的是,那上面的魔法。
这是一条能够完全遮掩容貌的项链,却被人当成漂亮珍珠来卖。
……赃物吗?看来她接近收赃的那些船了,得往再深处走才行。
摊主和她比划手势,爱德琳没有讲价直接买下。
事实上,比起用途,这个要价可便宜得多,如果不是像她这种精通各种魔法的人根本看不出这条项链有问题。
隐匿魔法她当然也会……但她不擅长附魔。被施法对象一旦远离施法者,或者没有按时重新施展魔法,魔法就会不起作用。附魔道具可以解决这个问题。
“你戴上。”爱德琳觉得就算不用提醒芙伦也知道项链不能戴在外面。
“给我?”芙伦把项链藏在斗篷底下,笑嘻嘻抬头,“我不觉得我的脸有问题,不过是你送的,而且这种魔法对你应该也没作用。”
爱德琳:“我是个大法师。至今还有人觉得我是恐怖传说,但人活了这么久擅长魔法不是很平常?”
两人继续走。身边人群买卖聊天,络绎不绝。
“那当然,”芙伦在后面小声说,“不过,第三圣女的名声真是败到家了耶~这找回来当圣女还能服众么?再说,传消息的肯定是她身边人啊,这时代怎么亲人也还是这么恶毒。”
“所以,传言别轻信。”爱德琳扬起一只手挥了挥。
这一路上真听见不少关于圣女下场的话题,虽然有些不值得入耳。
“我怎么觉得这事跟你有关?”芙伦问。
“是有点。”爱德琳说。
可不是,她才抢了两个,怎么就成采花大盗了,何况,何况……第三圣女好像就是菲罗公国本地贵族。这种事她多少知道点,第二圣女薇尼拉刚刚成年,第三圣女肯定还只是个十岁零头孩子,圣女是一茬接一茬,但不是谁都能当,第四位现在还没有着落。
……采花大盗凭什么大陆第一美人不挑,去找埋头苦练神圣魔法的劳什子圣女?!它不合理。要知道,撇开黑暗内幕不谈,圣女是整个大陆的宝物。退治魔物,清理污染,把田地还给居民,所以圣女住所不会比一个统治者宫殿容易入侵得多,去找第一美人还更容易得手。
更何况……她没有那种打算。
一个人活了一万岁,在人生最后几十年晚节不保,
“真惨。”爱德琳叹息。
“是吧,”芙伦还以为她是在说圣女,“真惨。被自己家人坑成这样。”
“圣女不是你想的那样,”爱德琳说,“名声不重要。第一,圣女有真本事,第二,圣女十四岁后必定修行战斗魔法,打人很疼。历史上有的圣女甚至一边治队友一边打敌人。”至少蕾加娜这么告诉过她。
“那还叫圣女,叫战神多好。”
此刻两人走上一艘大船,角落处人群稀薄了些。
“……”爱德琳沉默,“现在,已经没有神了。这个世界历史上你知道的最后一个神,是‘蓝色死神’。”
“末日中屠人的人类兵器也配算神?行吧,还不如魔法鼎盛那会,神遍地跑。”
眼前走过个黑斗篷人,没看清容貌,魔力量很不错,爱德琳决定问问给钱办事行不行。虽然大型魔法耗费魔力,但钱总能打动人心,所以薇尼拉这边不难解决。
“你在这等我一会,”爱德琳指着两人在的这个小角落,“就这,不要动。”她知道芙伦嘴毒,万一嘲讽两句人不答应了,坏事。
“好吧,瞧你那点出息。”芙伦在角落面壁不忘嘲讽。
爱德琳一走,芙伦笑嘻嘻的脸立刻冷下来,变得像一尊雕像,精致,无表情。
在与爱德琳相遇前,她用这张脸面对无数她是异端的指责,直到有人提出她应该是鬼族,而不是人类。
芙伦天生擅长灭世魔法。说穿了不过是散布瘟疫。让那些惦记着烧死,把她剥皮的人在痛苦摇篮中死去。
她多好啊。爱德琳也这么说。
原本她们应该是朋友,如果没有黛约的话。
芙伦讨厌做第二。但知道这世界没有任何东西能取代黛约在爱德琳心中的位置,黛约变成瓶子了。爱德琳甚至为了收藏黛约提前许多年搭建场景,四处寻觅黛约想要的宝物。
但黛约变成了瓶子。
芙伦在笑,过去也是,无声,边舔舐血液边甜蜜微笑。
她恨爱德琳。不需要理由。
一切都是理由。
爱德琳对她可不是没戒心,这人对谁都是一副温柔好人模样,内里冷血,无情,说谎成性。爱德琳若无其事是对她知根知底,知道她不会这么快动手,同时——非常清楚什么是最好的仇人。
芙伦不需要藏,明里杀爱德琳亲友,灭她国家,纠缠到下个时代毁她的家,再见面时,爱德琳丝毫不提往事。就好像所遭遇这些都能算在过去一笔勾销。
真正意义上最好的仇人,可不是一见面你死我活,而是知晓彼此全部,甚至见面比朋友更有话题,但永远势均力敌,露出微笑和毒牙窥伺彼此,永远提防捕捉一方势弱快而杀之。
一个绑着金丝带大瓶子飞过来,里面还有张纸卷。
瓶子发出飕飕风声。
芙伦手插口袋后退避开,旋身飞起一脚,原本会落在船上的瓶子撞到甲板护栏,‘叮’一声,
划出亮光飞过黑夜,落到海里不见了。
这个疯子时代,什么暗器明目张胆伤她?
“哎!”一个女人跑到她面前,
“你?!”“看你做了什么!”话还没说完又来两个。
人多,真讨厌。
这三个疯子,长得一模一样。
“你刚扔了我们的船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