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婉知道,人在重压之下,往往是会忘记自己可以发出声音的,大多会凭借第一直觉做事。
乔宁从来便不是胆大之人,今日竟然为了她,举起箭矢,杀死一个人。
这对她来说,一定极为艰难。
乔婉在心中暗叹,搂住浑身都在发抖的乔宁,缓了缓心神,先道歉:“对不起,姐姐只是怕你出事,我不该向你发火的......”
这时,卫队也听到声响立刻赶过来,看到如此场景,便知道大事不妙,立刻向乔家姐妹跪下,齐声道:“吾等护卫不力,请夫人责罚。”
乔婉镇定的说:“无事。只不过是一个走投无路的流民。”
她顿了顿,斩钉截铁道:“此事,不可向将军处传报。”
从皖城回吴郡的路线,全都在孙家的统治下,孙策虽然并非实行高压统治,但是毕竟是在治下出现此事,孙策一定觉得脸上挂不住,大抵会大力清缴一波流民。
清缴流民,绝不是轻飘飘的四个字,在这个时期是真的无差别屠戮。
这人既然已死,乔婉就不想再多纠缠了。乔婉是受社会主义成长起来的,脑子里没有高低贵贱那套,做错事的人要受到惩罚,但并非所有流民都穷凶极恶,大多数其实也不过是乱世下的可怜人。
若是真后续闹出什么乱子,乔婉觉得实属不必要。
更何况,今日之事传出去,只会影响她和乔宁的声誉。
守卫队长却看似很是迟疑,“可……”
乔婉厉声:“今日之事,若是传出去半分,我定要唯你是问。”
守卫第一次见如此严厉的乔婉,也立刻回应:“是。”
护卫队自然是不想把此事传到孙策的耳中,毕竟无论以何种理由,护送不力都是他们的责任,惩罚自然也是少不了的。
乔婉这番话,其实是救了他们,因此这些人对她多了一些崇敬,觉得将军的妻子不仅貌美,而且确实心善。
乔婉搀着几乎已经说不出话的乔宁回到马车上。
乔婉拍着乔宁的背,对她道:“你不必害怕。你都是为了保护我……若真有鬼魂,必来找我,不会去寻你。”
乔宁却坚定的摇头,“姐姐,我想的是,若我们也如男子一样有保护自己的能力……”
她紧握着那带血的箭矢,不肯放手,只道:“今日若换成姊婿或者公瑾,他们定不会落成我们这般艰难。”
乔婉在心里叹气,自从来到这里之后,她曾经千万次都这么想过。
乔婉刚才因紧急情况而极速飙升的肾上腺素也逐渐消退,猛烈咳嗽起来。
乔宁心焦,立刻说:“姐姐,不是最近都没再犯病吗?我现在去给你再煮一副药。”
大概也多亏了孙策盯着她日日喝药,对她的症状真有缓解。但这几日的舟车劳顿,确实有点让她吃不消了。
但她勉强笑,“急什么?我只是吓吓你罢了。”
乔宁靠在她的怀里,埋怨道:“姐姐!”
安抚好乔宁,看着她熟睡的面孔,乔婉也觉得心绪难安。她上辈子是个规规矩矩的良好公民,虽说平日里见血多,但真的动手杀人确实是第一次。
她回忆起自己手掌中那跳动的脉搏,和最后他那因过度缺氧而青紫的脸,只觉得一阵犯恶心,她立刻跳下马车,向草丛内干呕了两下。
由于乔婉也没吃什么东西,吐出来的基本上全是酸水。
如果能重选,乔婉发誓一定要去一个法治社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