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夫不明所以,这大冬天,哪有人怕太阳的?
王俭小心瞄着那东老虎,却见东老虎放下茶碗站起来,对新来的男人点头哈腰,那男人拍拍东老虎的肩,极自然地坐在上座。
王俭眼睛都撑大了,这是什么人物,能叫东老虎毕恭毕敬?
不对。
王俭猫着腰,越过车夫往前探身,这男人越看越眼熟。
他想起来了!
那天在车站抽大烟,遇见刘小少爷从烤肉店出来,身边不就是跟着这个人么!
好啊,好啊!
“老王,你到底咋的了?”
“没事,我好的很,我好的很呐。”
王俭气的浑身发颤,原来是他!原来是他在作践老子!
刘珉之处理了一个烦人精,心情良好地哼着小曲儿。
方主任打趣他:“难得珉之今天心情好,自打刘部长走了之后,你可是对我们都没个笑脸。”
刘珉之无奈:“我错了,方主任,您可别给我穿小鞋。”
方主任大笑:“我哪里敢呐。”
方主任今天不喝酒,他女儿最近学会了包饺子,说放学回去包给爸爸吃,方主任已经乐呵一整天了,提前半个时辰,就迫不及待放值回家。
“方主任就是太顾家了,所有没有事业心。”
同僚摇摇头,反手搭他肩膀。
“珉之,咱们几个喝酒去?”
刘珉之推拒:“不喝了,今天有别的事。”
“哦?”同僚意味深长道,“会是什么大事,叫珉之连酒都不喝了?”
“还能是什么?”另一个同僚接话道,“当然是美人在怀,窃玉偷香的大事了。”
刘珉之求饶:“别取笑我了。”
“你小子,苏小姐那种大美人都被你占了,还不许我们说两句,还真是什么好事你都要占?”
刘珉之无奈,灰溜溜离开办公室。
他和苏湘子已经很久没见面了,两人像有无言的默契,不敢打扰彼此,也不敢点破现在的关系。
今天苏湘子主动约他,他有点惶恐,又有些期待。
他意识到这是场特别的约会。
地点定在漳县天主教堂,这是他们初见的地方。
冬日的天气灰沉,聚焦在哥特式的尖顶之后,遥远地像远在西欧那段时光。刘珉之在门口站了好一会儿,等指针指到五点整,这才缓步迈进黑漆的木门。
教堂里燃着几盏白色蜡烛,应该是玛丽女士才点上的,烛身长直,刚刚燃了个开头。
教堂零星坐了好几个人,最前方的耶稣受难像下方虔诚地跪拜着一对老夫妇。穿浅蓝衬裙的苏湘子坐在最后方,浅棕色的卷发一丝不苟散在脑后,每一根头发丝都挑不出谬误。
刘珉之轻轻坐在她身边。
“你来了。”
“嗯。”
两人长久地静默,但这次并不尴尬,反而有些释然。
许久,苏湘子轻轻浅浅地开口道:“我们两个到此为止吧。”
刘珉之侧身看她。
“和你在一起这段时间,是我在漳县最快乐的日子。”
苏湘子声音婉转,像在讲述一个轻柔的美梦。
“那也仅此而已。我们只是太合适,误以为一定会相爱。”
刘珉之看着远处的圣像,心里像破了道口子,流出些陈旧的暗血。
“对不起。”
他说不上为什么道歉,他好像总是对女人道歉。
他太优柔寡断。
苏湘子眯着眼睛笑,琥珀色的浅棕色眼睛,和第一次见面时一样迷人。
“那么,好聚好散,刘先生?”
刘珉之站起来,握住她柔弱无骨的手掌。
“好聚好散,苏小姐。”
他们看着彼此的眼睛,忽然一起大笑起来,随性、轻松,又愉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