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修远的笔尖顿住,他头也没抬:“我没有办法确认在你来就诊前,你具体出现症状的时间,但如果是指你来我这里就医的时间,不到半年。”
“我是不是除了解离症,还有其他症状?”
“我能感受到你对自己状态的觉察很敏锐。”林修远放下笔,“根据目前的评估,你除了解离性体验,还有焦虑症状。但都不严重,所以不要有任何心理负担。”
“林医生,我能看看我之前的病历吗?”晏宁说完就有点担心,生怕这个举动会反复病情。
“可以,明天找护士填一份申请,医院需要备案。”
“喔……”
感觉到林修远心情还不错,晏宁壮着胆子继续问:“那……等我情况稳定些,我能不能在有人陪伴的情况下回一趟老家?”
“晏小姐,我作为你的主治医生,肯定会从多方面来综合衡量评估。如果你的情况已经合适回到信息刺.激源较多的场所,以帮助恢复记忆,我自然会第一时间安排给家属,也会培训好家属如何应对突发状况,避免你恢复过程中遭受二次创伤。心因性失忆本来就是大脑刻意回避负面事件和人物以保护自我,所以恢复过程要特别谨慎小心,也需要花费很多时间。”
这话听起来像是批准。
两人都没再说话,只能听见桌上牛顿摇篮发出的细微摩.擦声。
林修远突然抬头,眼神扫过上方又直直看回她的眼睛:“如果我不是医生,只是你的一个朋友,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为什么这么执着于找回忘记的那部分记忆?”
晏宁张开嘴又抿紧,她明白对方的意思,既然是大脑为了保护自我刻意忘记的部分,那为什么还非要找回来呢。
良久,她才想到答案:“因为,我之所以是现在的我,就是由过去的所有经历组成的,无论好坏都是我人生必要的一部分。如果只是因为害怕面对负面情绪,就忘记这部分记忆的话。我怕……我会不知道自己到底是谁,要去哪里,要做什么。”
仅是说出这段话就消耗晏宁好多体力,冷汗大颗滚落。
林修远站起身,抽出一张纸巾走到她身旁,晏宁本想接过,对方却直接替她擦掉汗水。
晏宁接纸的手僵在原地。
背后门“砰”地被推开,林修远往后退开一.大步,迅速把湿纸巾扔进垃圾桶。
“小初,怎么来找林医生了?”
晏宁被秦屹川半扶半抱着站起身,肩胛骨刚撞上胸肌,一条胳膊就从侧腰横过来揽住她。
“小初,现在是睡觉的时间,我们先回去休息吧,林医生也需要休息。”
“我……睡醒了。”晏宁还没从林修远突然的举动中回过神来。
“林医生,不好意思打扰你了,我先带她回去。”
秦屹川语气很柔和,但手上动作却非常强硬,晏宁几乎是被抱出办公室。
“她头发衣服都湿了,你帮她收拾一下吧,不要感冒了。”背后传来林修远的声音,秦屹川嘴里答应着一把打横将人抱起往外走。
好在凌晨走廊空无一人,晏宁干脆放任自己缩在秦屹川的臂膀中。
“我醒了,但是你不在,我就出去了。”
刚被放平在床上,晏宁就撑着身子坐起来,总觉得该说点什么解释一二。而且身上全是汗,黏糊糊的很不舒服,她也不想躺下。
“对不起,小初,是我不好,刚才有点急事临时出去了一会儿。”秦屹川伸手一摸晏宁头发就顿住了,“小初,想洗澡吗?还是我帮你擦一下换套睡衣?”
“洗澡。”晏宁虽然很爱健身,但是极度厌恶汗水,哪怕是自己的。
热水冲刷在身上,连带着大脑也清醒几分,她看着镜子里模糊的人影,突然下定决心,
晏宁关上淋浴头,隔着门对着外面大声说:“秦屹川,等我出院了,你陪我回一趟老家,好不好?”
下一秒外面就传来一声肯定的答复。
——
七月初的砚城暑气正盛,若是平时晏宁绝对不会出门。只是好不容易才拿到林修远的许可,晏宁立马就闹着要回砚城。
那日晕倒前的记忆还是没能恢复,秦屹川也一无所知,她对探索老家的执念越发强烈。
外面阳光刺眼,车内温度正好,晏宁缩在副驾驶上盯着前方的道路,手还紧紧攥着安全带。
“小初,放松点。”
“喔,好。”晏宁这才意识到自己浑身紧绷,手指尖都略微发白。
没想到秦屹川居然真的同意陪她回老家,直到汇入砚城高速的车流,晏宁还是觉得很恍惚。
一段轻柔浪漫的钢琴声伴随着女声的吟唱自音响传出,驱散着晏宁的不安和紧张,本来打定主意要好好陪着对方开车,结果听着听着晏宁就陷入沉睡。等她被秦屹川喊醒时,车已经停在酒店门口。
在晏宁的坚持下,办完入住手续两人立马驱车赶往星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