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从北境到京城路途遥远,更知信件会经传多人之手,为免惹祸端,父亲在信中的提醒是用的暗语,父亲说北边有饿狼下山了,一路南下,不知所踪。
在距离北境大军驻扎二十里地的小县陈县,那是她长大生活了十七年的地方,她记得她还在北境时,陈县的百姓都叫邻国北离为饿狼,凶残无人性。每每有战事发生时,都喊饿狼又来抢食啦。
无端端提到兽性凶残的饿狼,她猜测父亲定是以此暗示自己。
信中父亲并没有探知到饿狼去了南方哪里,京城和其他地方都有可能。
不知为何,陶沅音有种不好的预感,这世道怕是不安宁了。
从济养院最初接收少量流民到最近,京城流民日益增多,一月前的山匪横行;作为圣上身边的红人魏令简神秘出京,加之今日父亲的提醒。
种种迹象表明,安稳的日子不多了,她心底吸了口冷气,天下不宁,苦的终究是守边战士和流离失所的贫苦百姓。
往往这个时候,她就恨不得把祸乱大夏朝百姓民生的敌人暴揍一顿。
若是战事再起,父亲兄长必得再穿铠甲上战场,她作为被父母兄长护佑在身后的人如何不担惊受怕。
想到这,心里烦燥不安,也不管外面下着小雨,拿了根棍子便在院里旋转耍起来,木棍在昏黄的视野下灵活划动。
身上渐渐染了湿意,衣衫沾身,陶沅音仍不想回屋,扬手将手中的木棍扔高,抬腿一个侧踢将木棍踢飞恰恰好插在院里角落那块长满草的泥地上。
手脚酸痛不已,雨渐渐小了,她抬头望向头顶黑漆漆的夜空,静悄悄的,不知道北境的陈县是不是也下起了雨。
松月和云橘端了晚膳了正屋,屋内找不着人,出来寻边看到这样的一幕,小姐背着她们的方向仰着头闭目任凭雨落在面上,落寞的背影让人无法不心疼。
“小姐,会着风寒的!”
云橘箭步上前,扶住小姐往屋里走,松月倒是挤紧眉头,生气了,“小姐你就是不听话,刚喝的姜茶还管什么用啊?”
扫到角落的棍子,几步过去拔出棍子返回到屋里,“角落是你种的花呢,小姐怎么还用上棍子了?”
陶沅音一愣,这丫头又取笑自己了,眨着疲惫又传神的眼睛,委屈巴巴的,“我种错了嘛,我明明告诉花店老板要花籽!”
那天浑浑噩噩去买花籽,谁知长出来后竟是草,她也是傻眼的!为此,春樱还嘲笑过她,现下到好,这丫头也拿这笑自己呢。
身上汗水和着雨水,陶沅音只觉得身体疲重,感觉手脚快不是自己的了,朝两个面露担忧的丫头嘿嘿傻笑,“好久不活动,手和腿快不是一家了。”
“我想回陈县了。”她突然敛起笑容,说道。
不提倒罢,一旦提及,这个念头就如同雨后春笋般快速膨胀长大。
松月和云橘两人都是一惊,而后垂着头没说话。
陶沅音又笑,“哎呀,我就是说着玩的,逗你们呢。”
谁都知道,她陶沅音无法离开京城,更去不了北境。
竖日晨起,天灰朦朦的,外面雨已经停了,休息了一晚,酸痛乏涨比之昨日更甚,陶沅音拖着脚下床,生怕一不小心全身骨头会散架,像提线木偶一样僵硬地套着衣服,不过心里的烦闷得到释放舒畅多了。
心想,看来以后得恢复拳脚练习,勤锻炼了,以备万一。
身体不便,陶沅音笨拙地穿好衣衫,伸了个懒腰,正好借此偷偷懒不去铺子帮忙了。
早膳后,歇了一段,陶沅音坐不住了,在漪园里的来回踱步,最终还是看角落的那片半人高的无名草不顺眼,不理动作僵硬,叉着腰咬牙就开干,拔掉自己种的草!
这几日,两个丫头将漪园的房间厅堂布置整理妥当了,院子和小水塘空空如也,索性今日就一并安排了吧。
午后,主仆三人去了趟花市和种子铺,因为季节的缘故,这时日没办法移栽大颗树苗,只买了不少季节性花花草草,在院子小径旁和水池边摆上,院子一下子立显生机活气了。
三人累的气喘吁吁,稍作休息后,拿上锄头铲子开始刨地挖坑。
云橘负责撒种,看着看着手里黑色小颗粒种子,皱着八字眉,担心:“这次应该不会种出小草了吧?”
云橘是真的担心,买菜种子的时候,虽说再三确认,毕竟有前例在先,而她们三人并不认识菜种长什么样。
话一出,另外二人挥锄头扬铲子的东子皆是一顿,安静一片不说话了。
“哈哈哈……”
最后还是松月实在憋不住了,笑出声,笑声划破院子的静谧宁静。
“对不起小姐,我实在没忍住,我忘了跟云橘说了。”
陶沅音转动眼珠,瘪了瘪嘴,继续翻土,“你们就先吧,不笑我还不习惯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