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这句话很正常。
但谢一舟耳根还是莫名其妙烧起来,他不着痕迹地偏过头,支起左侧腿,轻咳一声,“可以,去酒店更安全。”
符遥犹豫半天,忸怩道:“但是,有点不合适吧,我还没满十八岁。”
谢一舟:“……”
“你满十八了?”符遥转头看他,明知故问,“你生日是几月几号?”
谢一舟:“1月23。”
“哦,你的球服号码啊。”符遥心满意足地点头,“真羡慕你,很快就能光明正大去开房了。”
“满十六周岁就行。”谢一舟深吸一口气,“之前你朋友来玩的时候,你们不是就住的酒店吗?”
符遥:“……”
脑子转的真快。
还真是,骗不到他。
沉默片刻。
符遥灵机一动,捂紧书包,睁眼说瞎话,“可惜了,我没带身份证!”
谢一舟:“我可以把我的身份证……”
“而且我怕黑,还怕鬼,晚上不敢一个人睡。”符遥幽幽看着他,手臂环在膝盖上,抿紧嘴唇,“特别是在酒店这种人来人往,随便交钱就能随便入住的地方,没有人陪我的话,我不敢自己住。”
符遥这话说的半真半假,谢一舟有些无言以对。
……她就这么相信他么?
无人开口,气氛慢慢变得朦胧,还透着几分尴尬。
楼上不知哪户人家在炒菜,铲锅相碰,五花肉的香气从窗户里飘出来,勾着肚里的馋虫。
谢一舟喉结滚动一下,此时此刻,他觉得自己就像案板上那五花肉,两面受着火油煎熬。
他意识到自己必须马上做出选择,是陪符遥去酒店待一晚,还是……
不行,孤男寡女,未免太过暧昧。
或者,还有个两全其美的办法。
“符遥。”谢一舟侧过头,开口叫她的名字,“你想去海螺屋住一晚么?”
出租车上,她们一人占据半边车后座。
谢一舟单手给余望发消息,漫不经心跟她商量:“二楼有张床,不过我很少睡,待会换一套新的床具给你,行吗?”
“嗯,麻烦你了。”符遥笑眯眯点头,看着窗外的街景,随口问道:“余哥也在吗?”
谢一舟:“……”
本来是在的。
但现在收到他的消息,余望就马不停蹄说要出去找朋友喝酒,让他一定好、好、招、待人家女孩子。
谢一舟轻咳一声,不自然地合上手机:“他有事。”
符遥哦了一声,警惕看他,“那你呢?谢一舟,你不会趁我睡着,丢我自己一个人在那儿吧。”
她半夜醒了要闹的。
“瞎想什么呢,那么害怕啊。”谢一舟无奈,长腿换个姿势,稍微往符遥那边倾了点,“刚刚揍人的时候没见你有半个‘怕’字。”
他低头瞟膝盖上的手机一眼,有点犹豫要不要提前跟林思宇通个信,叫他帮家长瞒过去,就说在他家通宵打游戏。
不过林思宇是个八婆一样的性格。
而且吴艳之前给他发过消息,说今晚在医院值夜班,不会回家。
“那不是因为有你嘛。”符遥的声音把他飘忽的思绪拉回来,回答得理直气壮,“你在我当然不怕啦。”
因为有他在,所以敢孤身一人跑到陌生的城市上学。
因为有他在,就算在街头走失迷路也不会感到害怕。
……
所有那些慌张、恐惧、自我怀疑的瞬间,只要视线中出现了他的存在,霎时都会变得心安无比。就像雨过天晴之后的蓝空,清薄,阳光温和却不刺眼,照得人心里一片明净。
“你一直这么轻信别人么?”谢一舟拧起眉毛,十分不解风情地说:“满打满算,我们认识也才没几周,我以为,你应该要对人保持起码的警惕心,尤其是男生。”
这个年纪的男孩子,脑子里大多都是黄色废料,管得住上半身管不住下半身。
“我没轻信别人啊。”符遥闻言,又愤怒又郁闷,眉毛一抬,脱口而出,“我只是轻信你而已。”
谢一舟:“……”
所以区别在哪里?
符遥咳嗽两声,语重心长给他解释,“你知道有个词叫‘倾盖如故’吗?”
谢一舟保持沉默。
符遥看进他的眼睛,故作轻松地开口:“不管你信不信吧,其实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就有种上辈子已经认识你的感觉……有时候,时间并不能丈量感情的深浅,就像多年的知交也不一定就真正了解彼此。”
倾盖如故,白首之交。
车上电台循环播放着午夜情歌,暧昧慵懒。
谢一舟喉结动了动,有那么一瞬间,他几乎要被她说服。
因为这种信赖和羁绊也真真切切地发生在他身上,竭尽全力亦难以忽视,让人迷惘。
短短几秒对视。
手机忽然在口袋里震动起来。
符遥反应过来,手忙脚乱地掏手机。看清来电人号码之后,她瞥了谢一舟一眼,脸上表情立刻变得十分心虚。
来不及多作解释,符遥清了清嗓子,欲盖弥彰地背过身去,左手捂着听筒,“喂,妈妈、爸爸。”
“……”
“嗯?我现在……我现在当然在宿舍啊!刚洗完澡,哈哈,在阳台吹风。”
“……”
“没有,没跟朋友出去玩……对啊,我才刚来没几天呢,哪有这么熟的朋友啊,哈哈。”
谢一舟:“……”
再信你一次,我就是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