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刚刚使得是法术?还是街边的障眼法?”
“道长,你娶妻吗?你看我怎么样?”
“你们道观还收不收弟子?”
“能吃饱饭吗?我也想去拜山入观。”、
“咳咳咳…你看老朽这个年纪还有机会吗?”
“…”
几十人,你一言我一语,没有一个人问到风有情在乎的事上。
村民本来因为畏惧离得远远的,此时,都围了上来。
风有情脸色越来越难看,双手握拳,神情僵硬,低头扫了眼在同酆小洪打闹的第五茗,平地起风让众人迷了眼,手掌撩收衣襟,退后了两丈,低吼道:“贫道喜静,喜宽阔,不喜拥挤。”
在众人的怔愣中,风有情继续道:“你们有什么疑惑可以一个一个的问,贫道都会作答。”
忽而,他却是再度把枪震入地中,道:“但!善信们需知,贫道出行乃是有要事在身,停留此地不过是为这位小善信解福光之难,并同时为自身化一份功德回去。于贫道而言,这事可做,可不做!这功德也是可得,也可不得!!若是善信们不为自己村子考虑,问一些无关紧要的话,贫道也无可奈何,只能将今日勘破的天机忘却在脑后。”
一番话,慷慨激昂,唬住了在场之人,包括其中的第五茗。
须臾,第五茗回过神,心中不禁震撼道:如此能言善辩,巧舌如簧,还油滑…以前怎么没瞧出来?!
本以为你只会以天令行事,原来也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仙啊。
官调学得不错…
霎时,还是那妇人,先出言讨好,嗫嚅道:“我们听老李说了,道长啊…你的话我们也不是不信,只是你不知道,蒲小明来了以后,发生在酆家夫妇身上的事,实在是太离奇了。”
风有情摇头道:“此言差矣,是他们夫妇命数就该如此,反而因蒲小明到来,他们的痴傻孤儿得了福报相护,才能在他们离世后得人照顾。”
众人不自觉点头赞同。
风有情顺势道:“酆家本是曝尸荒野,无人殓葬的命,因捡得福运傍身,方能死后有归所,不仅如此,来世之命,也因往日所行,得了逆转…”
他们掐不准后半句是真是假,但前面一句酆家身亡的断言,却是真得不能再真。心智不愚的人都清楚,除去第五茗这一条线,盘算下来,酆家夫妇的确是死无葬身之地的命数。
于是,众人纷纷认定了风有情是一位有能力的道士。
村子内,一间房屋的转角处,漏出了几个脑袋,有男有女,他们在前面那群人认同风有情的话时,怨声载道地,在背地里讨论道:
“其实他们两出不出村也无所谓…只是,那么好的屋子留给两个小孩,真是糟蹋了。”
“村里的福星没了,留两个小崽子有什么用。”
“酆嫂子亲手团的一床被褥,晒了好几个火日,我家小儿好怕冷的…”
“到底留不留他们啊!若是村子真出事了怎么办?”
“应该早几日把他们撵走的…这臭道士多管闲事…”
“他们送进城里,指不定能给好人家捡了去,留在就只有死路一条。”
“酆家夫妇留下的东西,我们也分不到了。”
“还不怨你,非得等到再打雷的时候。”
“啊!!”“谁推我!?”“哎呀!哪来的石子…”“疼死了!!”
那几人眼神精明,模样看起来不够机灵,穿着也有些邋遢破旧,皮肤倒是细致的紧。
几人在风有情的轻笑声中,数声惨叫,横七扭八地摔倒在地。
闻声,村口的人向身后望了去,第五茗瞧见风有情突然变化的神情,又看见那几人后,洞若观火,心中唏嘘道:真衰,刚遭祸事,又遇小人。
难怪村里一群质朴无见识的人,会像是有了人指引,着急忙慌地想把他们两人赶出村子。
好在,这几人都不太受村里人待见。
地上那几人吃痛地从地上爬了起来,其中一人对观望的众人嘻嘻哈哈道:“脚滑…绊了一跤…你们继续。”
剩余人在风有情和第五茗的眼神扫射下,不自然道:“我们就是路过,村子里的决定,我们不参与…”
话还没说完,几人一溜烟跑了。
众人又回了头,深思慎重地纠结第五茗的去留。
先前,他们是忘了何时开始把蒲小明视作倒霉蛋的,方才看见那偷偷行事的几人,众人才想起来,酆家夫妇不幸的传言,最先便是在这无聊又没事干的几人嘴中传出来的。
他们一直都是这样,无人号召时,是一盘散沙,有人引领时,倒是真像一个村子土生土长的人,格外齐心,又愚蠢,有盲目,又专注,又没头脑。
他们心里没了底气,撵走第五茗的事好像突然变得有些牵强。
正在这时,那出头问话的妇人不依不饶,心里打定主意,意图暴露无疑,嘟囔道:“风道长,你的能力我们也没瞧见…好事都叫酆家占了,这福报也没落在我们身上啊,我们看不见,也摸不着。”
人群中,一位婆子,心思浅浅…想起刚才逃走那几人的许诺,又有了妇人拉下脸面在前,她嘻嘻笑道:“道长,你身上的能力可否叫我们使一使呢?你说一两句话,我们一村人好不容易做下的决定就要改变,恐怕不妥当吧。你若是能把老婆子我家那屋顶上,前日被风雨掀翻的草皮盖回来,老婆子我就信你…”
可怜啊…
那几人是主谋,第五茗身边的一群人却是帮凶。
主谋见事情暴露,会羞敏逃跑。
帮凶仗着人多势众,意识到行为和意图有误,最后,却宁愿将错就错,也不愿意放过到手的好处。
一时之间,倒是说不上那方更叫事外看者心寒。
对立众人而站的一仙和两名小孩,见怪不怪,没有一点惊讶。
小鬼和人魂的心思,作为写过命数的第五茗,一眼就看穿了,她正准备阻止风有情别被误拉来做一些无关紧要的事。风有情脚下一蹬,原地腾飞,站在屋顶上方,拔枪横扫,把村子里所有的屋顶上翻折的屋顶,都重新铺好了。
婆子上前看了几间房屋,口中频频叫好,其他人从震惊中回神,也跑上前看了两眼,跟着叫好。
风有情落回第五茗身旁。
第五茗默然道:“他们的心思你看不出来吗?”
风有情毫不在意道:“司命府喜欢写出这样性情的人,他们是按照定好的性格行事,他们没错,于我来说也是举手之事,你能留下来,目的就达到了。”
顿了顿,他望向村子里的那群人,低吟道:“再说了,他们为私结营,你我何尝又不是呢?”
第五茗语噎,良久,嚅嚅道:“你说的有道理。”
风有情质问道:“我所营不过都是为了天界的利,所以你什么时候能想清楚?什么时候才愿意回天界?”
第五茗心头一颤,不知如何作答。
两人都无视了一旁紧贴的酆小洪,话中毫不避讳。
自然,不算凑巧,酆小洪拉紧第五茗的手,喃喃念道:“饿、渴…回家…”
第五茗手中暖暖的,连带她的紧绷的思绪也渐渐松了开,她猛然笑起,对风有情答道:“风道长,我所营不为别人,我也是和他们一样为自己,为自己的肚子,为自己的嘴,为那一间破茅屋,所求所愿皆为自己而已。”
蓦地,她畅然道:“风真君,司命府那些簿子上的事,我也想过不少…其实说句实话,数以无计的生命,让你来写还不一定能写出什么样呢…他们已然写得不错了。”
风有情面色暗沉,震道:“你!!下来太久,鬼气十足!!”
第五茗拉起酆小洪朝酆家小院走去,不辩解,愉悦道:“今日之事,多谢风道长了。不知为何,虽遇糟心之事,但我却是开心得很啊!!”
风有情想拉了她再说道说道,村里查看完自家房屋的村民又跑了回来,围在风有情身边,拦了他的去处。
东一句,西一句,村民如遇真仙,诉求道:“道长真神,长枪一挥,所有屋舍都修好了。道长还有时间的话,可以帮我看看我家母鸡最近几日是怎么了吗?它好几日不下蛋了。”
“道长,我家有一面材火,受了潮,您能不能帮我弄干?”
“我没什么需求,道长要是大方,可是有带好吃的东西,我嘴馋…”
“道长…我想长得如你一样英俊。”
“我还没嫁人,道长收了我做徒弟吧?”
“道长,我…”
陈情不断,但在乞求之后,人人嘴里都会跟一句, “蒲小明看来真是有福之人啊,竟能带来道长这号人物…”
自然有人信,也会有人不信,但自此以后,村里人,少数服从多数地,再没人提及撵走第五茗和酆小洪的事,都默认了风有情这日的要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