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若芙沉沉的吐息,使劲的压下了心中那股痛意,缓缓的摇了摇头,“没事,抽筋了。”
张氏闻言立时松了口气,哀怨道:“你快要吓死姨母了。”
顾若芙不敢再轻举妄动,缓缓的吐了口气,轻声道:“我没事。”
可张氏又怎么会瞧不出她的逞强之意,“没事?怎么会没事?你昨夜心疾又犯了,若不是当初闻太医配的药有奇效,你昨夜可,可该叫我如何是好?!”
顾若芙听着张氏的话,不由的在想,若是昨夜真的死了,会不会也算是一桩好事?
张氏瞧着顾若芙脸上惨然的笑意,瞬间便猜到了她心里的想法,立即打断道:“不许瞎想!我的蓉蓉定会长命百岁,况且你先前还答应了姨母,要给姨母养老送终,你若有个三长两短,姨母后半生该怎么活?”
可现在这个样子,顾若芙真的很怀疑她是否能安然度过此劫,别到时还平白连累了姨母。
“我已经着人去信回盛京了,你外祖那边不会袖手旁观的。”
张氏尽力的安抚着,但她说这话其实心中也是没什么把握的。
阿姊当初叛逃家族,蓉蓉的事他们未必会管,而她又一声不吭的与永安侯和离,若是父亲知道了,想来也会给她安个不孝不悌的罪名吧。
张氏心中酸涩不已,她对当初执意和离一事说不后悔是假的。
若她还在盛京,若她还是侯府主母,蓉蓉即便此时回来,她也可护她一二,总不至于叫事情发展到这般田地。
她设计永安侯,在他不知情的情况下盗用了侯府印章,盖在和离书上,又背着人将和离书过了官面,桩桩件件已经是把永安侯的面子按在了地上。
张氏自知此时一切都已经悔之晚矣。
大伯母听闻顾若芙醒了,也立即放下手里事务赶了过来,见顾若芙躺在榻上,气息羸弱的样子,心中的愧疚之意顿起。
“怎的,怎的就成了这般模样了?”
听着哽咽的声音,顾若芙和张氏双双转眸去瞧。
见着了站在门口处大伯母,顾若芙忍不住又想起了昨夜在堂中的事,沉了沉眸子,叹息道:“我无事的。”
心疾一事,她未曾对顾家人说过,本想是等一切安定下来再找一个合适的机会说,可显然她还是高估了自己的身子。
大伯母走近了些,瞧着顾若芙脸上病色的苍白,劝慰道:“蓉蓉,你好好休息,外头的事你也勿要操心了,我已经去信给你兄长他们了。”
她说这话时,眼神之中却有躲闪之意,张氏的脸上也有一瞬间的不自然。
可顾若芙此时心力交瘁,根本就没注意到二人神色之中的异常。
顾若芙苦笑了一声,“我晓得了,大伯母。”
她就算操心又能怎么样?无权无势的弱女子,谁会在乎她有没有操心,她现在能做到无外乎就是等着他人垂怜,可以看在往日的情分上,帮她一把。
虽然,在顾若芙的潜意识里,她是愿意相信肖鹤渊的,可是心中那股子惶惶难安的情绪还是叫她止不住的担忧。
“夫人,不好了,周家主带着人上门来了!”
外头传来匆匆回禀的声音,屋内原本便是愁云不展的氛围,此时更添了几分惊扰。
高氏闻言立即转身出门,训斥着叫来人小声些。
她正欲带着人去前厅瞧一瞧,可方才抬脚出门,便瞧见了带着人闯了进来的周承光。
周承光脸上挂着假模假式的笑,朝着高氏毫无诚意的微微躬身,“大伯母。”
高氏被他这一声喊的瞬间如蛆附体,叫她恶心的紧,冷哼了一声斥骂道:“谁是你大伯母!周承光我劝你还是尽早卸了你那些个肮脏的心思,我顾氏就是家破人亡,也断然做不出卖女求荣之事。”
“蓉蓉,我绝对不会让她嫁与你这般无耻之徒。”
高氏的话说的毫不客气,未曾给人留下半分脸面,可周承光却全然不在乎,脸上的笑意也更甚了几分。
“你不同意又能如何?顾家男丁尽数没入监牢,你们顾家现在已是无主之地,任我自由出入,我若想做些什么,谁能拦我?”周承光这话说的恣意,“我劝你们还是乖乖的将蓉蓉嫁于我,将顾氏家财尽数冲做陪嫁,顾氏也能早日解了当下困境。”
“无耻!”
他们这些个打算高氏原本是心知肚明的,但现下听这人这般毫无顾忌的说出口,高氏仍旧止不住心头的怒火。
“哈哈哈。”周承光肆无忌惮的笑道:“可你们注定是要落入我这无耻之人的手里,既如此,大伯母,我还是劝你不如识相些,也好少受些磋磨。”
说罢,周承光挥了挥扇子,“来人,把我给顾家的聘礼提上前来。”
高氏脸上本还只是鄙夷不屑,可待瞧清了被扔到身前筐子和人,高氏心中顿时掀起惊涛骇浪。
“你!你这鼠辈!”
高氏凌厉的声音传来,顾若芙也再不能忽视了,也顾不得姨母的阻拦,连忙从榻上起身。
门口的一幕瞬间也叫她觉得手脚冰凉。
筐子里装的是一堆被箭矢洞穿了的信鸽,而旁边躺着的那个奄奄一息的人,正是顾若芙昨夜派出去的江左。
“江左。”
顾若芙忍不住唤出了声,可地上躺着的人却没有任何回应。
顾若芙一时间心都忍不住颤抖了起来,颤颤巍巍的扶着门框,便要上前查看。
周承光看着顾若芙此时孱弱的模样,昔日里漂亮明媚的桃花眼中盛满了泪水,像是在雨中被打湿的海棠,凄凉又无助。
周承光的心头顿时一紧,有片刻的失神。
可一想到这样的目光却不是落在他的身上,就叫他忍不住妒火中烧,她看向他时,眼神之中只有冷漠和绝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