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为了搭她今日的衣裳,她带的这块帕子也格外素净,既无繁复的花边,也无彩线的点缀,看起来还有些眼熟。
宋知明这次没再刁难她,利落地接过来,不过并非是擦手,而是用柔软的丝帕抵住了唇角,就像是想要用她的帕子拭去他喝茶残留的水迹。
洁白丝帕擦过宋知明的薄唇,宋知明嗅到了上头幽幽的香味,一如之前他潜入楚府时闻到的楚湉屋里的味道。他抿了抿唇,实际上的动作并未直接碰触到。
“楚姑娘学东西倒是快。”
“……”
这话楚湉却不知该怎么接才好,这话从他嘴里说出来,确实不像是好话,倒像是嘲讽,毕竟哪个小姐喜欢被夸赞学伺候人的悟性高。
楚湉硬着头皮应了声是。
宋知明扬了扬手,握着帕子的那只手悬在空中停顿住。
楚湉呆呆地看着他,眼里正要流露出不解,忽地反应过来宋知明的意思应当是叫她拿走帕子。
被别人用过的帕子她本来就不打算再要,何况那人是宋知明,楚湉怎会用他用过的东西?无奈的是,此刻除了接下好像也没有别的办法。
为了这样的小事,她不该忤逆宋知明。
于是楚湉下意识地低垂下眼睫,轻敛下眸中的不愿,顺从地从他的手中拿走了本属于自己的帕子。
两人静默了一阵,谁都没有开口说话。
“楚湉斗胆,能否再请求大人帮我一个忙?”楚湉率先出口打破了沉寂。
雕花的窗棂完全掩着,微弱的日光照不进屋子里,却依旧能够听到外头呼啸的风声。
她的声音轻柔婉转,好似黄莺啼鸣,在空荡荡的房间内回荡,每一个字都清晰无比,竟如同针落于地之声一般可闻。
宋知明身姿笔挺地端坐于太师椅上,微微抬眸,狭长凤眼扫了楚湉一眼,却并未出声。
“我知晓是我冒昧了,”楚湉见他不语,双手不自觉的攥紧了手中的帕子,就连握住了宋知明碰过的地方也毫无察觉,她咬着唇,“大人若是帮楚家度过这个难关,我敢保证这对大人来说是百利而无一害的好事。”
她的语气恳切,目光诚挚:“我楚家虽然现下落魄,可家父在朝廷当中为官多年,也有些根基,若是大人愿意施以援手,日后家父必会报答大人的恩情,我愿意替父亲担保,从此他不会再与大人作对。”
“再者,恕我直言,如今整个上京谁人不畏惧大人的权势,大人难道不想要个好名声流芳百世吗?我知晓父亲被抓入狱并非是大人的手笔,大人平白被扣上这顶帽子实在是冤枉。”
烛火明明暗暗,映衬出她眸中明亮的光芒。
宋知明挑了下眉,堵住了她还想再说下去的话:“还有别的理由吗?楚姑娘所说的这些,于我而言并无什么吸引力。”
楚湉听闻他的话,心猛地一沉。
宋知明盯着那张瞬间失去血色的小脸,几缕碎发垂在她莹白的脸颊旁,衬得她愈发楚楚动人。
可惜他并非是会怜香惜玉的人,他继续开口:“这世上何其多不幸之人,难道要我一一相助吗?楚姑娘是不是太看得起我了?”
“启禀大人,葛术有要事相报。”
就在楚湉还在为宋知明的话寻找可以反驳的余地时,外头传来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
宋知明起身站起来,抬步欲走。
他的玄色狐裘袍角翻飞,带起一阵风。
楚湉愣神地注视着他逐渐走远的背影,终于在房门即将阖上的瞬间追了出去。
冰凉的雪花落在她脸上,她伸手拉住了宋知明的衣角。
宋知明回头看她,眼里已然落了不悦。
楚湉嗫嚅着嘴唇,好半天才发出声音:“大人的意思我明白了,我等大人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