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混沌，说话也更像呓语。

元星没听懂他说什么，微微蹙眉，拿起了那只被他撒手放下的鞋子，既无语又生气，道：“贺北时！你昨天穿这鞋子在屋里走好几圈了吧？还把它抱我床上睡觉？”

酒鬼回了会儿神，再被那么严肃的语气一问，可以说是清醒了。

他坐起来，看着那只快被戳到脸上的鞋，又看了眼周身的处境，有些尴尬的挠头，道：“这不是喝醉了吗？以为是个布娃娃，谁知道是双鞋。”

他可不敢说自己昨夜对着一双鞋又哭又闹，睡梦中还亲了两口。

元星把鞋子放到地上，看了他一眼，催促道：“赶紧起床，把那堆酒瓶收拾一下，我给你弄点吃的去。”

“星星……你怎么……”

他的目光有些闪躲，说话犹犹豫豫，元星闭着眼也知道他要说什么。

星星，你怎么不问问我为什么喝酒啊？

一阵风把窗帘吹得飘了起来，窗户来回震荡。

两人随着声响向外望去，苗圃里的兰花长势喜人，院子一角老槐树枝繁叶茂，细细的碎花飘落下来，好一幅美如画的场景。

七月，除了烈日骄阳，也会时不时降场大雨。

而今雨停，山那边竟然罕见的出现了一道彩虹。

犹记得小时候，在书上看到过彩虹的图片，便日日盼着下雨，雨来了，又日日盼着天晴。

可下过雨的天气总是阴沉沉的，连太阳都瞧不见，更遑论彩虹了。

小赵哥上四年级，懂得多，告诉他可以做晴天娃娃，晴天娃娃会把太阳召唤出来。

元星就拿纸团团了个圆圆的脑袋，在上面画了眼睛和笑脸，又悄悄把妈妈的一件白衣服剪了个洞。

歪歪扭扭的晴天娃娃做成了，他在下面扶着凳子，让小赵哥帮忙挂到门上。

那时的小赵哥也很矮，踩着凳子也够不到门框，他正处于好面子的年龄，就跳了下来，道：“不用挂在门上也行，我长得高，帮你举着，等一会太阳伯伯看到了就会出来。”

很巧的是，他们在院子里站了一会，蹲了一会，坐了一会，太阳真的出来了。

那是元星第一次看到彩虹，就在青岩村的山上，就在那个一家人也幸福过的小院子里。

当然，最后还是因为乱剪衣服挨打了。

“好漂亮啊，”贺北时看着窗外，不禁感慨。

光影洒落在脸庞上，乌黑的发丝飘逸着，呈现了太阳的颜色。

元星回头，盯着他，许久也未挪开眼眸。

“我知道答案，又何必再问。”

待到某人肚子开始咕咕叫，不好意思的低头捂住，元星才这么轻轻说了一句。

“啊？什么？”

贺北时抬头，一副懵懂的样子。

他笑了笑，没做回应，指向桌上的一瓶酒，问道：“玫瑰味的酒，应该很好喝吧？”

贺北时迟疑的点头，道：“还不错。”

看着面前傻愣的模样，元星又是一笑，道：“下次别一个人喝完，给我留一瓶。”

说罢，他转身朝外面走去。

脚步声渐远，贺北时穿了鞋下床，匆匆跑窗边往外看，那个瘦削的身影已经进了厨房。

一地繁花，倒是个好预兆。

他收拾了房间，床单扯下来丢进水盆里泡着，拿起了大扫把。

刷啦啦的声音在院子里响起，两人隔着厨房的窗户各自忙碌，有人总是抬头看一眼，有人总是满目笑意。

清扫干净院子，贺北时立马丢下扫把，围着灶台边上转，关切道：“星星，昨晚累不累，我摸摸还发烧没。”

做饭的人停顿片刻，他把这一顿当做了默认，伸手覆盖在额头上，道：“哎，还是有点烫，怪我怪我，只顾着喝酒忘了给你送药。星星，吃完饭我陪你睡一会吧。”

面前的人没有说话，等了一会，就在他以为得不到回应的时候，手指触碰到的额头很轻的点了一下。

贺北时大喜过望，忙道：“星星，我什么都不做，我也不上床，我只看着你就行了，额……我的意思是、是像你在医院看着赵爷爷那样，你睡觉，我不会发出声音也不会乱动，我只……只看着你就好了。”

最后一句话，他的声音陡然降低，带来丝恳求的意味。

盯着锅里咕嘟咕嘟冒泡的粥，元星的唇角间漾开一个笑容，道：“你看着我，我很难睡着。”

这句是实话，他一直是躲在聚光灯下默默观看的群众，受不了聚光灯突然打在自己的身上。

贺北时道：“那、怎么办？”

元星眼眸转动，道：“你就坐在桌子边，背对着我，我有事叫你或者咳嗽你都能听到。”

“啊……背对着。”

贺北时遗憾的点头，道：“也行，星星你要是难受一定得喊我，发烧可不是件小事。”

粥煮好，元星关了火，把粥盛出来。

坐在小桌前，他只轻轻笑了一下，面前这人就跟喝了迷魂汤似的，捧着勺子和碗大口喝完，道：“走，星星，快睡觉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