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个跨步挡在徐宜昭面前,手掌按住她肩膀,将她往墙面上压,胸膛也随之贴近,将要拥住时,徐宜昭脸色大变,浑身一僵。
江颂很满意她的反应,勾唇笑:“想起来了?”
徐宜昭瞳仁紧缩,缓缓抬眸看向面前的年轻男人。
“你是……江颂?”
“bingo!”江颂黑眸闪着光:“几年没见,徐小姐别来无恙啊。”
-
徐宜昭匆匆回到座位时,徐欣染已经不在了,楚沫说她刚自己说有急事就先走了。
她淡淡嗯了声,见她情绪不对,楚沫醉醺醺问:“怎么了?刚去洗手间碰见了谁?看起来很不开心。”
“没……”
徐宜昭叹了叹气,拎起包:“我还是先回去了,忽然觉得有点不舒服。”
陈以若说:“我送你吧。”
徐宜昭摇头:“别了,今天是你哥的生日宴,我自己打车回去就行。”
主要这几人也有点小醉,送她回家也很麻烦。
徐宜昭走出别墅就约了车子,因这处为郊区,就连网约车过来都要点儿时间。
她一路朝外走,心里在想事情,根本没察觉身后有法拉利在跟。
法拉利的主人很快没耐心,加速靠近,停在她面前:“徐小姐,上车,我送你回家。”
“不必了。”徐宜昭当他如瘟神,快速往前走避开。
江颂缓慢开着车子跟她脚步:“怕我?我也没对你做过什么坏事,至于怕我吗?现在贺臻也不在,你身边也没人保护你,这不是给了我一个当护花使者的机会?”
徐宜昭觉得很莫名其妙:“江先生,你我也不熟,我不明白你缠着我干什么?”
江颂手搭着方向盘,散漫地笑:“这不是贺臻死了,我好心来保护他的女人?”
徐宜昭紧咬着唇。
“啧,怕成这样啊?”江颂语气愈发狂妄:“徐宜昭,高中那会儿我就想弄到你,你不会不知道吧?嗯?要不是因为你跟贺臻有婚约,有贺家护着你,你早就是我的女人了。”
徐宜昭忍不了了,拔高音量:“你别来烦我了!”
她闷头往前冲,江颂唇角勾起势在必得的笑:“你继续跑,我要是想要你,你觉得你爸爸会拒绝?”
“徐宜昭,你恐怕不知道,你爸为了填补公司空缺,为了公司的周转,已经不止一次找我江家借过高昂的债务,他还不起的。你别无选择,只有我。”
徐宜昭驻足,转身看向从车窗探出半张脸的男人:“你凭什么觉得,我会选择你?”
江颂手指敲打车门,目光直勾勾望着前方。
小姑娘愤然站在车子面前瞪他,这么娇嫩柔弱,一推就能推倒,一掐就能掐出汁水,在寒风中身子似乎隐隐在颤抖。
明明怕得要命,还敢反抗他。
啧,更想要了。
江颂:“嗬,现在除了贺家,还有谁敢跟江氏为敌?嗯?贺臻都死了,你们两家的婚约已经作废,你那废物老爸会放弃这桩划算的买卖?”
“你什么意思?”
“你很聪明,大概已经猜到了。”
“让我送你回家吧,家里有惊喜在等你。”
-
徐宜昭下午跟徐欣染一同出的门,晚上两人却分别回来,文芊有追问过原因,徐欣染没给回应,弄得她也无可奈何,愈发觉得这女儿瞒了她很多。
晚上吃饭时。
徐元振到家,见徐宜昭没下楼,让佣人把人喊下来。
徐宜昭被请下楼,一眼就看到坐在餐厅主位,徐元振的背影。
她忽然就想起江颂说的那句话。
——你那废物老爸,会放弃这桩买卖?
没人比她还要清楚,她的父亲绝对做的出来这种事。
当初把她送去贺家借住,名义是说贺家有专门调理身体的老中医可以养病,实则他的终极目的是想要徐宜昭趁机抱紧贺家这个大腿。
现在贺臻去世了。
徐家跟贺家的婚约也这样作废,徐元振怎么能甘心这样等徐家彻底破产?
家里公司到底是什么状况她不清楚,但她知道,她父亲绝对不是做生意的料,他从前一直觉得有贺家给他兜底,即使徐家被他败落一大半了,他还是想怎么乱来就怎么乱来。
如果他找江氏借了上亿的资金,也不是没可能。
来到餐厅。
徐元振果然是严肃的模样,与平常不同,徐宜昭心里咯噔一跳。
很快,他开门见山说:“昭昭,江家的老爷子今天来跟我提亲了,他的孙子江颂听说你也认识?”
徐宜昭垂眸,慢吞吞吃饭:“不认识,我们不是一个班级的。”
徐元振继续:“江颂倒是对你印象不错。”
徐宜昭放下筷子看他:“爸,江颂他绯闻不断,身边不知道有多少暧昧不清的女人,你是要我跟他结婚?”
徐元振笑说:“那又怎样?男人结了婚就会收心,他还年轻只是浪了点而已,人也不坏,再说人家还愿意明媒正娶,正儿八经娶你回家做妻子,等你成为了江太太,那些外面的女人又算什么?”
纵然她做好心理准备,但当一切发生时,徐宜昭还是觉得内心根本承受不了。
她的婚姻,一次又一次被徐元振拿来换取利益,这次更是完全不在意对方是不是烂人。
她吸了吸鼻子,哽咽问:“这事,您想多久了?”
徐元振面对他女儿失望的目光,心里也觉得很愧疚,少见的,露出为难又恳求的姿态:“孩子,爸爸也是没办法了。前几年公司周转不过来,咱家也是做生意的,手底下不知道养了多少员工,一年比一年亏损,员工的工资都要发不出来了。而那贺家又始终不愿意接济咱们徐家,爸爸是走投无路了才跟江氏合作的,靠着江氏才勉强□□了几年,但目前只是维持公司也很艰难了,欠下的那笔债务目前根本拿不出来,要是把整个家底还出去,我们的公司也会彻底倒闭,整个徐家都要毁了。”
“你自己想想,从你出生后你生病住院那些治疗,花了多少费用?哪一次不是用最好的药,请了最权威的教授,让你去最好的医院?这么多年要不是爸爸有能力养着你,你还能健康长大吗?”
整个饭桌都很安静。
徐奶奶不在,大概是徐元振故意不让老人家下楼。
文芊则低头不语,看样子是知情人。
徐欣染没任何意外,大抵也是早就从她妈妈那听说了。
徐元振也不想这样对待自己的亲生女儿,自己的亲生女儿怎么会没感情,从前想要她绑住贺家,是因为贺家是京圈顶级豪门,贺今羡带出来的养子也绝对是值得托付的对象,能跟贺家联姻,对他徐家,对他女儿都是百利而无一害。
可谁能想到呢?结婚前夕,他那女婿就车祸没了。
人没了,活着的人总要继续。
那江颂提出跟他女儿结婚,他当时就懵了,他当然知道外面江颂的那些绯闻,也很看不上这小子。
当时想着,他还有另一个便宜女儿。
索性徐欣染也冠了他的姓,来徐家后不知道享用了他家多少福利,要是江颂只是要娶他的女儿,他也可以把这个没血缘的女儿推出去。
可他又怎么能想到,江颂指名点姓就要他的亲生女儿徐宜昭呢。
徐宜昭眼眶泛红,堆积的眼泪欲落不落,着实惹人怜惜。
长得太漂亮了,即使再病恹恹的,还是格外招人喜欢。
“既然你也认识江颂,那不完全算是陌生人,改天你抽空跟江颂见个面,结婚的事看江家的安排。”
说完这些,徐元振就上了楼,因为心虚,不敢再看徐宜昭悲伤失望的眼神。
餐厅静默了许久,文芊都走了。
“恭喜你啊,在未婚夫死了才三个月后,就迎来了第二春。”徐欣染托着下巴笑:“那位江少,很不巧,我有个同事从前做过他的情人,听说他不仅脾气很大,还玩得尤其花,也不知道昭昭怎么受得住。”
徐宜昭推开座椅,“我上楼了。”
-
落地英国,贺今羡直接前往了私人医院,不是第一次来了,这三个月里,每次来医院,他都会详细询询问贺臻的病情。
医生说:“病人目前休养了三个月,比刚送来那会状况好了许多,上周已经可以开口说话。但病人的车祸伤实在太严重,事发当时并没有及时送到大医院来,导致治疗也被拖了后腿,这样修复的话也格外困难,目前的情况是,病人必须再卧床休养三个月,最好不要挪动。”
贺今羡目光沉静:“病愈后,会有什么后遗症吗?”
“目前看应该没有,多是严重的外伤。”
离开医生办公室,贺今羡来到vip病房。
躺在床上的贺臻身上缠满了绷带和电子仪器,他眨了眨眼看面前的男人。
贺今羡弯腰,语气温和:“阿臻,你先在国外好好养伤。”
贺臻开口艰难:“国内那边呢,昭昭她……”
贺今羡说:“她没事。”
贺臻垂睫:“我想跟昭昭联系……”
贺今羡耐心说:“过段时间吧,你的伤实在太重了,目前也回不了国,你也不想她担心你,不是吗?”
贺臻也没吵闹着要跟国内的人联系了,他确实伤得太重太重,开口说几句话都很艰难。
探病没几分钟,护士就来赶人,因为是重症病人,就连探望的时间都不能多。
离开医院的途中,张言铭还在感叹:“贺少爷倒是命大,也很坚强。
自从车祸后,因为一直没找到贺臻的尸体,几乎所有人都觉得他死了。
但贺今羡从没放弃寻找他。
在三个月前,他回国那次,不得已给家里人带来贺臻死亡消息的三天后,他派出去的线人总算在一个小镇的居民医院里,发现了贺臻的行踪。
当时找过去时,贺臻还昏迷不醒来着。
随后他立刻安排送到了医院来展开治疗,但因外伤实在严重,医生不建议带回国。
就这样安排在私人医院住了三个月,这三个月,贺今羡隔段时间就会来探望他。
“贺先生,”上了车后,张言铭觑了眼后视镜,见贺今羡在闭目养神,以为他在心烦怎么跟贺家人开口说贺臻重伤的事,提议说:“其实您可以跟贺家人公布这个好消息的……毕竟等贺少爷病愈回国,也就三个月时间了。”
国内的人都以为贺臻已经死了,这闹了个大乌龙,贺家人心里都还挺不好受。
贺今羡缓慢掀眸,眼底黑幕沉沉:“我有说让他回国了?”
张言铭一惊,想问什么意思,是不打算让贺少爷回国了?但对上后视镜里那双沉静的双眼,他立刻悟了。
贺先生行事手段向来狠绝,他无论做什么举动,都是为达成自己的目的。
只是不让贺少爷回国,是达成他什么目的呢?
深夜,酒店。
贺今羡从浴室走出,随意披了件浴袍,弯腰从高桌上倒了杯冰水。
水液摇晃,映出那双温和儒雅的眉眼。
电话的震动响打破了这样的静谧。
贺今羡按下接听。
听筒那端回:“贺先生,国内这边情况有变,徐小姐出了麻烦。”
贺今羡眉目轻压:“说。”
那人把徐元振跟江氏的交易几句话交代清楚。
贺今羡让张言铭进来,脸色微沉:“帮我订一张尽快回国的机票。”
-
不知不觉,就快要过年了。
徐宜昭坐在书桌前打开电脑,开始敲字。
她这几天都没出门,但根本防不住江颂不请自来。
徐元振已经完全把江颂当第二个女婿了。
她实在烦得很,干脆把自己就关在卧室里,反正家里有长辈在,江颂也不至于乱来。
她的卧室门第八次被敲响。
江颂靠在门板后,声音懒洋洋的:“徐宜昭,是你出来,还是我进去?”
徐宜昭装没听见。
门外便又响起了动静,她忍无可忍开门,“你到底想干什么?我们还没有正式订婚,你凭什么要闯我房间?”
江颂手肘抵住门板,笑得张扬:“订婚是早晚的事,你爸都把我当亲女婿了,你不至于对我这么冷淡吧?”
徐宜昭还恶狠狠瞪着他,江颂火气也大得很。
这几天他经常跑到徐家来,是为了什么?
“徐宜昭,你读书那会眼里只有贺臻,现在他都死了,你还看不见我?”江颂冷笑着,语气愈发凶狠:“我哪里比他差了?他一个贺家养子,又哪里比得上我?跟我结婚才是你最好的选择!”
徐宜昭冷声:“他哪里都比你好,至少他从不强迫我!”
江颂上下扫视她:“小嘴这么犟呢?我倒是越来越喜欢你了,等娶回家了,想必乐趣也少不了,就是……”
他语气一顿,略微遗憾说:“昭昭身体这么柔弱,能给我生孩子吗?有点担心了。”
徐宜昭气得不行,他不肯走,好,她走!
她闷头下楼,就连手机都忘了拿,只在楼下披了件外套出门,而江颂饶有兴致看着她,想着,徐宜昭于他而言,不过是探囊取物。
是跑不掉的。
走出徐家。
因昨晚下了大雪,现在整条路上都是积雪。
走没一会,徐宜昭的手都冻得通红了。
她沿着这带别墅一直往外走。
这时,天际也飘起了小雪花,一辆黑色的迈巴赫,缓缓朝此处行来。
她没心思观察,直到那辆迈巴赫,在她面前停下。
车窗降下,露出一张她觉得无比亲切的面容。
徐宜昭惊愕看过去:“贺叔叔?”
贺今羡温声:“先上车。”
雪花无声无息飘落,从全开的车窗飘进车内,徐宜昭钻进副驾驶,带来一股淡薄的寒气。
车内的暖气总算让她被冻到僵硬的双手有了点知觉,她手心叠在膝上,侧眸看向身侧的男人。
从贺家搬出来也有三个月了,她也有三个月没有见过贺今羡。似乎每次看到贺叔叔,他都是这样沉稳的模样。
她忽然有点好奇,他会为了什么而失控过吗?
“贺叔叔,你怎么从这儿过来了?”
贺家可不经过这条路。
贺今羡视线看着前方:“来找个熟人。”
熟人?徐宜昭又问:“那找到了吗?”
“找到了。”他脸侧过来,看她,唇角勾起浅淡的笑意。
徐宜昭以为他在说其他人,便没多想。
“下雪怎么穿这么点儿就出门了?”贺今羡目不转睛盯着她看:“是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
徐宜昭蜷了蜷手指:“没,是出门忘了。”
车子缓慢靠边停,贺今羡说话声音很缓慢,很轻,“有什么事方便跟贺叔叔说吗?”
他其实什么都知道,却还要装作不知情。
有瞬间他也实在唾弃卑劣的自己。但小姑娘性子并非外表那么逆来顺受,他若不循循善诱,很难达到自己的目的。
毕竟,他目前还不想对她使用强制的手段。
很久没听到这么温柔的声音,一下就惹得了徐宜昭眼眶涌上酸意,好像隔空被温暖的怀抱拥住。
她犹豫了许久,想了想,毕竟贺今羡是她很尊敬的长辈,是很照顾她的叔叔。
她很多事没办法跟别人说,但她还是很信任贺今羡,况且,她好像真的没什么依靠的人了,但至少,贺叔叔的温柔可靠,是能让她可以放松吐出心中枷锁的存在。
徐宜昭把最近发生在自己身上那些离谱的事全盘托出。
“我不想跟江颂结婚,”她垂眸,声音低落又委屈极了:“我很讨厌他,真的。”
她手指紧紧捏着衣摆,自己都没察觉,指尖都在发抖,江颂现在还在她家,她连家都不敢回了。
许久没听到贺今羡的回应,徐宜昭抬头看他:“贺叔叔,我……”
贺今羡声音又轻又柔:“不想跟江颂结婚,那么,和我结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