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阿尤试探性叫他,道:“您今早才回来,要不要再睡一会儿,时候还早呢……”
“不”达赞一挥手臂,道:“时不我待,给我换衣服,我现在就要去见王子殿下。”
……
天逐渐放晴,金色的阳光透过云层落在元桃身上,斜斜的影子投在银白色的雪地上,风吹得树梢的雪掉落下来,落在元桃头上,她感觉到一阵冰凉,伸手将头顶的雪拍掉。
屋里刹叶已经不在小憩,他让阿捷给他取过书。
阿捷道:“殿下最近开始想要学唐人的字了。”说着取了墨来研。
刹叶写了几个字,感觉歪歪扭扭,怎么写也写不好,皱紧眉头转而写起了吐蕃字。
阿捷说:“奴见留着那元桃做粗使奴婢也不错,她手脚也还麻利,不过近身伺候还是阿英做好些,元桃她到底是伺候过那些唐人的,说不好被多少男人糟蹋过,身上脏,终归不好做贴身奴婢。”
……
“殿下您不知道,在我们大唐,男子夜里随便进到姑娘房里,还和姑娘坐在一张榻上,那是要……”
……
刹叶冷不防地想起昨日夜里元桃说的话,写字的笔也停了下来。
阿捷是在给阿英求情呢,察言观色,见刹叶停了笔,当是自己说错了,立刻闭嘴了。
正当时,门外响起来了达赞朗朗的声音。
“我亲爱的王子殿下!”达赞在门外请求进来。
刹叶微不可见的叹了口气,将笔扔在案上,说:“去给他开门。”
门一开,就见高大的达赞一手拽着元桃,活脱脱地将她从外面给拖了进来。
元桃本在外面打扫积雪,不想达赞来了,他一眼看见元桃,二话不说将她拖拽到门口。
刹叶目光先是落在了她的手上,是红肿的,她说过她以前在北都生活,哪里比长安还要还冷,需要不停搓手取暖,她昨天还给他搓手捂手,她很小的时候就生过冻疮,今天在院子扫了一上午雪,这冻疮就又犯了,手指红肿的像一根根小萝卜。而后他又看见了她的衣裳,她原本穿的圆领的胡袍,此刻领口被达赞扯乱了,胸口露出了一大片,她狼狈的,战战兢兢的样子像是一只小老鼠。
刹叶眉皱的更紧了,手也不自觉攥了住,就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
“亲爱的王子殿下,臣想要像殿下讨要一个人。”达赞说,手下一用力,提了提元桃,道:“就是这个小女奴。”
达赞以为刹叶会问他为什么要讨要元桃,亦过去问他讨要过去做什么,但是都没有。
刹叶说的是“倘若我不给你呢?”
“倘若我不给你呢?”
不要说达赞,就连原本抱着扫帚站在门边看热闹的阿英都愣住了,一时间寂静无声。
达赞的笑容凝固在脸上,扯了扯嘴角,皮笑肉不笑:“殿下,您不要闹小孩子脾气了。”
达赞说:“她本来也不该在这里,这个贱婢是没有资格伺候殿下的。”
刹叶只是定定地看着他,目光冷漠阴沉。
达赞叹了口气,当是因为刹叶厌恶自己,委婉地说:“殿下,您就算是不喜欢臣,想要和臣作对,但是臣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殿下您。”他谆谆善诱:“殿下,为了您,臣宁愿失去生命,这些年来,臣披肝沥胆,苦心经营,无不是为了殿下您,臣无一日不希望能够带殿下返回故土,如今这贱婢于臣却有大用,臣斗胆肯请殿下割爱。”
割爱
这两个字像是针,猛的刺进了心上去,令刹叶说不出一句话来。
而元桃呢,她从始至终都没有说过一句话,只是耷拉着脑袋,任谁也看不清楚她的神情。她想恳求刹叶,可又觉得说出来也是徒劳,刹叶又怎会为了她而拒绝达赞呢,于情于理,他都不会,也不该拒绝达赞。她不是阿捷阿英,她不是吐蕃人,她不过是这个宅子里最下等的不值钱的贱婢,和冯韵一样,都是买来给那些达官显贵玩弄的。
可是她似乎打从心底在期待着什么……
刹叶也只是看着她,再不说话。
一时之间,静默无声。
似乎刹叶已默许,达赞按着元桃匍匐在地,高声跪谢道:“臣达赞,谢过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