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会儿,李涟就看到了这两个人,与神采飞扬,高大俊朗的达赞相比,马陀就丑陋得多了,他身材矮小如侏儒,稀疏的头发结成一缕缕辫子,三角眼里带着阴森森冷气,毫无家臣气度,反而更像是和杀人如麻的刽子手。
但是李涟并不在意,与马爷一同而来的还有冯韵,她是个美丽的女子,但是此刻衣衫褴褛,大半肩膀裸露再外,乌黑的发髻凌乱不堪,雪白的肌肤上了处处可见血红伤痕。
李涟皱了皱眉,似乎觉得有碍观瞻,道:“你们又是何人?”
马陀略施礼说:“我不过是吐蕃王子府的老奴而已。”声音尖锐刺耳,十分难听,扫了一眼达赞,道:“来仁王这里打扰,不过只为了一件事。”
“说来听听。”李涟道。
马陀松开一直拽着的冯韵,推搡了一下,道:“还是由这奴婢同仁王讲吧。”
冯韵受了很重的伤,她瘫跪在地,声音嘶哑,道:“仁王,达赞他给您的那个名单是假的!”
一石激起千层浪,李涟的脸色陡然阴沉。
冯韵怕李涟不信,继而道:“奴冯韵是薛耀的人。”
李涟这下子了然于心了,这女人是他自己的暗桩,眉头皱得更紧了,声音也愈发的冷:“怎么回事?”
冯韵指着达赞,怨恨地说:“达赞他设计引奴入陷阱,他方才交与您的那名单本是奴伪造的,奴原是想混淆视听,借机找到真正的名单,不想落入达赞手中,受他逼迫拷打。”
马爷看达赞脸色青的像铁,不由得捻着细细地胡须阴笑。
达赞如雷轰顶,指着冯韵,不可置信:“你……你竟然骗我……”
冯韵红着眼睛,恶狠狠地说:“若非你逼迫拷打,我又怎么会说,我原本只为做诱好引出太子的暗桩来,怪只怪你求官心切,利欲熏心。”
达赞不知是气更多还是怕更多,指着冯韵的手簌簌发抖,而后又指像马陀:“你这个丑陋的东西,你竟然这样捅我刀子!你……”
马陀满不在乎,冷森森的目光扫过达赞,阴测测地说:“王子殿下还没有离世呢?你就已经这么迫不及待的另寻门户,向别国皇子投诚,你这种忘恩负义,唯利是图的东西,有何脸面指责我。”
达赞下意识的想要回骂,却又立刻想到,现在不是争吵的时候,这里也不是吐蕃王子府,高坐着的更不是他们的小王子刹叶,而是大唐最尊贵的皇子,仁王李涟。
达赞连忙跪地:“鄙人……不……老奴,老奴不知道她是仁王您的线人,更不知道这名单是假的,老奴若是知道……”
冯韵破口骂道:“你胡诌,谎话连篇,你根本知道我是薛耀的人,你不过是想要争头功,换赏赐。”
达赞诚惶诚恐,他甚至不敢抬头看一眼李涟,此等天家贵子,不怒自威,何况达赞已经感觉到了李涟神情间那微妙的变化。
达赞匍匐着爬上前,哀求道:“仁王,您给老奴一个机会,老奴将整个吐蕃王子宅翻个底朝天,也一定回将那个名单奉上……”
达赞的话没说完,只觉得胸口一阵剧烈的刺痛,鲜红色的血液滴滴答答地落在了地上,他缓慢的低下了头,只看见自己的胸口多出一段剑尖来。
李涟只不过略微使个眼色,杨堪就立刻了然,用长剑贯穿了达赞。
蓦地,杨堪一抽手,鲜血喷洒而出,达赞倒在血泊里如同被开膛的鱼,抽搐着扑腾了几下,便再也没了气息,一动也不动了。
马陀是见过世面的,也杀过不少人,但是无论如何也没想到李涟就这样将达赞给杀了,如同屠猪宰羊,未见有丝毫犹豫,马爷实在觉得猝不及防,一时之间钉在原地。
李涟揉着额头,厌倦笼上心头,说:“本王向来最是厌恶这种无礼节大义,谎话连篇,卖主求荣之人,想来刹叶王子也是厌恶,今日本王权擅自做个主,替你们的刹叶王子清理门户了。”他说得十分轻松。
冯韵心里觉得解恨,转头想开口恳求李涟放了自己,她想恢复自由身,她以为李涟会念自己这么多年的苦劳,不想她都还没有来得及开口,李涟只是冷淡的挥了挥手,方才刺穿达赞胸口的那柄长剑再度刺穿了她自己的胸口。
不过转眼功夫,地上就多了两具尸体。
李涟看着呆若木鸡的马陀,道:“让客人见笑了,本王自己的门户,自然会清理干净,全当给刹叶小王子赔不是了。”
李涟他自己的暗桩被人逮住,送回到他面前,他何曾受过这等难堪,心里厌恶到极点,索性让杨堪一同处置了。
他略带厌烦,语气却还客气,说:“如此可满意?”
马陀这才惊醒,此刻与他对话的是大唐盛宠最旺的皇子,是真正的天潢贵胄,生杀予夺,不过他翻手之间。
马陀第一感受到恐惧,道: “老奴不敢”态度不由谨慎恭敬起来。
李涟说:“那么你呢?你做了件对的事,你想向本王讨什么赏赐?”若不是马陀带着冯韵出现,他恐怕真要拿着个假名单当真货,简直贻笑大方。
马陀哪里敢求什么赏赐,说:“老奴不过是刹叶的家奴而已,又敢讨什么赏赐,只不过是早早对达赞看不惯而已,他经常以上犯下,屡屡逼迫我们的小王子,如今他受到了仁王您的惩罚,已经是最好的赏赐了。”
马陀也是会说话的,李涟听起来终于感到了些顺耳,心情也舒缓了许多。
马陀说:“老奴无所图,无所求,诚如方才达赞所言,我们的王子殿下已经时日无多,若是真说有什么图的,老奴只图这最后的时日,能够陪伴我们的小王子平静的度过,其余的都不重要了。”
李涟说:“好,你回去吧。”
李涟向来是一诺千金,道:“今日之事就此结束,你尽可以放心的回去,本王不会再追究,至于那名单,本王亦不会再令人去争夺打扰,你们的小王子尽可以安稳的度过最后的时光。”
马陀感谢告辞,待离开业王府后,他才发现自己后背的衣裳不知不觉间竟都湿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