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朝良为期一周的住校加班结束,喻荞不用再坐公交回家。
不过她没有那么开心。
她郁闷地将下巴搁在光滑的桌面,下嘴唇包住上嘴唇往上吹了好几口气,把她的额前碎发吹得乱糟糟,像米虫似的缓慢蠕动她的下巴,转向江攸宁。
他总在学习,学得最多的是语文。
他上次的成绩唯有语文最差,没到一百,这对学兴中学的学生来说算是不太好的成绩。
江攸宁的总分因为语文分数被拉低太多。
他学得认真,眼睫毛偶尔眨动,坐姿端正,写字时左手会按压住纸面,不会耍小聪明,一字一句写完。
老实得过分。
喻荞起了坏心思,只见她深吸一口气,裹挟在嘴巴里,绯红的唇嘟起,露出小小唇珠,两腮鼓鼓囊囊。
她猛地泄气,一股凉气霎时扑向江攸宁。
只见江攸宁额发被吹得乱动,几根较长的跑到他眼皮上戳弄他,江攸宁停下笔,和她对视,似是在问怎么了。
眼皮上的发茬实在痒,他不自禁抬手揉了揉,片刻后眼皮泛起薄薄的淡粉。
又娇又欲。
像是刚做完什么事哭过。
他就这么看着她,等着她开口。
喻荞忽然有些小羞涩,他……有点太好看了。
“江攸宁,我今天不能和你一起坐公交了。”羞涩过后,她想起了正事。
喻荞还挺喜欢和他坐公交的,他身上香香的,公交车空间狭小,人又多,每次都有很大的味道。
坐久了让人想吐。
喻荞以前不太乐意坐公交。
但和江攸宁坐公交就很舒服,闻着他身上沁人心脾的香味,喻荞只觉身心舒畅。
有时候回去晚了,车上人不多。
他们会选择靠窗的双人位,打开窗户一起吹夏日的晚风,舒服又惬意。
即使他不怎么说话,喻荞也不觉得无聊。
江攸宁眼眸暗了暗,划过一抹晦涩,嘴唇有些干涸,他舔了舔。
“嗯。”唇瓣紧抿,看起来不太开心。
喻荞逗他:“今天就是你出师的时候,让为师瞧瞧这几天你有没有认真学习。”
“我会在暗处一直……盯着你哦。”她伸出两根手指对准自己的眼睛,又指向他的双眼。
痞气的动作,她做起来滑稽十足。
那股子忧伤成功被她赶跑,江攸宁唇角上扬,两侧的酒窝露了出来。
喻荞看得目不转睛,她的目光太过直白、热烈、大胆,江攸宁很快维持不住表面的镇定,率先扭过身去。
喻荞捂嘴偷笑。
害羞鬼。
——
下午放学,喻荞坐在喻朝良车里吹着空调。
临近下班,班里有学生过来问问题,喻朝良把车钥匙给她,让她先去车里等着。
喻朝良今天车停得好,刚好可以看见外面等公交的江攸宁。
不得不说,他长了一张好看到过分的脸。
远远望去,只有他的五官立体到凸出来,皮肤白得透亮,和其他人简直不在一个图层。
清风拂过,吹起他校服衬衫的一角,几缕额前刘海朝上竖起,丝毫不影响他的气质,反而增添几抹坚毅,像是即将出征的王子。
而他也确实“即将出征”。
江攸宁心里谨记喻荞教给他的抢公交大法。
预判司机停车地点;抢占最佳站位;别人拉你,你就踹他。
一句话总结——不要脸就完了。
江攸宁想起她和自己说的这些话,忍不住弯唇。
又想到她说自己会在他看不到的地方默默观察他的表现,要是表现不好的话,她可是会很生气的。
一瞬间,江攸宁正色起来。
仿佛刚才那个笑得温柔矜贵的人并不存在。
502路公交很快从远处驶来,车头上的红光持续闪烁。他记起喻荞说的话,要根据司机的时速和减速来预判大致会在停车位的哪个位置,车门会在哪里开。
江攸宁绷紧神经,眼神锁定公交车,认真的不像话。
直到大概预判出方位,他仗着人高腿长轻松占据有利地形。
几乎是他刚站好,车门就在他面前停下。
四周的人蜂拥而上,江攸宁一个跨步,先一步逃离人挤人的现场。
他找到他和喻荞经常坐的位置坐下,打开窗,像往常一样吹风。只是这次没人在他身边用手戳他给他看新奇玩意儿。
有时是聂澄给她折的纸蝴蝶,有时是她新买的课外书,有时是她亲手做的菠萝针织挂件……
习惯她的存在,当她不在时,一切又变得难以习惯。
习惯本身就是一件让人难以习惯的事。
还有人在上车,一切都很嘈杂,他开始听不清任何声音,难以辨别任何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