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从猿妖的破裂的伤口喷涌而出，身体依旧保持着向前冲锋的姿势，脑袋却被剑势带着向斜上方飞了一会，直至身首异处，滚烫的血才如雨一般泼了一地。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这句话不知道被多少人翻来覆去地念了多少遍，可临到头来叶舒还是只想出了这一句俗到底却又不变的真理。

生杀夺予的快感与众生平等的思想在脑海里斗殴，良久不见有人占据上风，他盯着那群因突然丧失了几个同伴而显得有些犹豫的猿妖，心里那点子不合时宜的慈悲心又冒了出来。

可惜手握屠刀的不是他，掌他人生死的也不是他，被大道被修行驱使着前行的也不是他。他大可以像个旁观者一样去指责解三的心狠手辣，麻木不仁，可是这里尊崇的是实力又不是法律，谁又会为了一只微末的小妖去为难自己？

砸在厚厚落叶层里的尸体很快变凉，其中一具胸口处泛起莹莹白光，逐渐汇聚成一颗泛着血腥气的珠子。那珠子内部略微浑浊，散发着淡淡的妖气，竟是一颗成色一般的妖丹。

低阶妖兽死后往往跟凡兽无甚区别，只有中高阶妖兽死后全身妖力会凝结成丹，称为妖丹。凡人服用妖丹有延年益寿之效，而修士则可以增进修为，提神益气。

只不过妖丹有益亦有弊，妖兽生前积攒的戾气会随妖丹一起进入人的体内，若有不慎则可能引起反噬，轻则修为下降，重则走火入魔。不过妖丹也可拿来炼制法宝丹药，所以也算得上宝贵。

这些猿妖大多数只有修士筑基期修为，领头的那个则是筑基期大圆满。死掉的三只猿妖并不出类拔萃，却能产生一颗妖丹，只能说是运气好。

领头猿妖恨恨地看了叶舒三人几眼，发出几声悲鸣，它似乎清楚自己并非那带剑人类的敌手，长啸一声，领着族群撤退了。

三山重新入鞘，解三自觉上前，将那枚妖丹收入囊中。

三人重新上路，又往里走了半个时辰，林子越来越高，树木遮天蔽日，枝叶繁茂，地下连一丝阳光都漏不下来，刚才还能看见些许稀疏灌木，现在是连一株低矮草木都没有了。地上的白骨变得多了起来，尸身完整，不见丝毫野兽啃咬痕迹，看上去似乎是自然死亡。

就像是自己为自己选好了坟地一般。

三人放慢了速度，各自拿出一颗准备好的解毒丸含在嘴中，药丸独特的苦味在嘴里蔓延开，也刺的人脑子清醒了几分。常年阴湿又不透风之地易生瘴气，惑人心智，乱人神思，使人在不知不觉中死去，地上的骸骨估计就是误入这里的动物留下的。

果然，往前又走了几步，地面上凝集着肉眼可见的一层绿到发黑的雾气，气势汹汹地趴在地面，叶舒看了一眼就知道这里凶险异常。

不过瘴气的密度比空气大，因此主要沉积在地面上，上方的空气还算洁净。幸好叶舒早有先见之明地准备了一沓御空符，只要控制好速度，避免飞行过程中带动底下的瘴气，这里也不算难行。

叶舒与谢去二人共乘一符，而解三御剑并行在旁。树木之间的空隙刚好足够三人同行，他们速度不快，高度也并不高，将将控制在接触不到瘴气的地方。期间谢去一直盯着符底下的瘴气看，叶舒见他看的入迷，吓唬他道：“身子再往前倾一点恐怕就要掉下去了，要是掉下去瞬时瘴气入体，救都不好救。我可不救你。”

谢去看了他一眼，果然把身体收回来一点，符面上被挤的满满当当，谢去身体一缩，似乎是有点紧张，过了一会渐渐放松了下来。他悄摸摸抓紧了叶舒的衣袖下摆，语气却有些笃定：“怎么会？”不知道是在笃定自己不会掉下去还是笃定叶舒一定会救他。

不过叶舒那时确实没想到第三种可能，笃定这瘴气伤不了他分毫。

因为瘴气的缘故，三人赶路的速度慢了很多，不过也恰好因为迷障之地毫无生机，猿妖也不能踏足此处，正好借此机会休息一番。解三盘膝而坐，运转周身灵力，凭识海辨别周遭情况，而叶舒则与谢去简单吃了些干粮饮了些水。

凡人不同于修士，无法运用天地灵气来休养自己，只能凭借最原始的方式恢复精力。修士随着修为进阶而拥有与之相应的，漫长的生命，而凡人的一生不过短短数十载，于修士而言只不过是弹指一瞬，闭个关寻个药就过去了。

“前……面好像有光！”谢去忽然喊了一声，第一个字脱口，忽然又念及着什么，声音陡然轻了下去。

果然，前方有几棵树被拦腰折断，树幕被撕开一道口子，光漏了下来。折断的树腰上溅落星星点点的血迹，其中一段树干上喷溅着一大摊暗红色的血，若这是人的血，按这个出血量来看，应该是活不成了。

解三眼尖地在几百米外发现了一柄卡在树干中的断剑，剑柄的暗槽积着暗红色的血迹，剑身不复往日雪白清亮，已经出现了斑斑锈迹。剑亦如此，更何况是主人？

叶舒唏嘘了一阵，不知这剑的主人是谁，又为何会丢了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