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中周末两天都放假不用上课,秦煜三人本就打算今晚在姜娆公寓里过夜,夜里饿了又点了外卖做夜宵,想着明天反正是休息,干脆又叫了啤酒。
秦煜开了罐啤酒递给姜娆时,姜娆下意识地伸手去接,指尖碰触到冰凉的易拉罐,她愣了愣,若无其事地收回手。
“我不喝,明天还要上课。”
准备接啤酒的那一瞬间,姜娆忽然想起顾程在微信上的叮嘱,于是这一整晚,她一滴酒也没沾,乖巧地喝着冰箱里的草莓酸奶,玩着手机由着那三人在家里喝酒胡闹。
第二天去上课,姜娆迟到了小半节课,翻墙后从后门溜进教室,正好第一节是数学课,这数学老师是出了名的严厉,可又因为姜娆在数学上的优异,是老师中少见地愿意管教她的,同时对她很是偏心。
见迟到的是姜娆,数学老师只皱着眉说了两句就让她回座位坐着,姜娆正睡眠不足,剩下的半堂课不仅没好好听,还似睡非睡地迷糊着过。
数学老师本来在黑板上留了道课后题,看见姜娆小鸡啄米似的犯困行为,他怒其不争地把她直接叫上讲台解题。
好在姜娆虽然困极了,上讲台后却是清醒了很多,看着题目思索了一分多钟,到底还是利落清晰地写出了答案,这才让数学老师露出了满意的笑脸,放她回座位继续打瞌睡。
恰巧下一节是语文课,姜娆很是舒服地从课间一直睡到语文课下课。
姜娆趴在桌上睡得手都麻了,僵着身子伸了个大懒腰,眼睛还没完全睁开,尤真在她身边小声告诉她:“顾程上节语文课就被彭老师叫到教导处了。”
“嗯?”姜娆还有些没睡醒,用手腕揉揉眼睛,打了个哈欠,“为什么?”
“因为昨天在操场打架啊!”
姜娆这才慢慢清醒,微微皱起眉,“那也叫打架?”
她觉得那只是顾程单方面的殴打。
起因还是因为她。
姜娆撕了颗水果糖放进嘴里,托着下巴走神,水果糖完全化没了的时候,教室里的广播响起来。
“临时播报一则处分通知……”教导主任的声音在广播里并不太清晰,但说话的语气和他本人一样,严肃又死板,“九月二十三日,本周五,也就是昨天下午,高三理十三班顾程在操场上欺凌同班同学,致两位同学重伤住院,严重违反本校校规,记大过一次。望其他同学……”
后面的话,姜娆没再听,她正歪着脑袋和窗外的顾程对视。
顾程斜靠在窗边,阳光照在他的身上,把他的侧脸漾成半透明,他的鼻梁挺拔,嘴角微勾,一副很清闲的姿态。
姜娆坐在教室里,在他的对面,完全被他的阴影遮盖。
“手还疼吗?”
顾程才从教务处回来,像是一点也不受处分通知的影响,开口先是语气平静地关心姜娆的手伤。
姜娆被他挡在阴影里,顾程突发奇想地用手指勾着她的长发玩,看向她的手腕时目光有点清冷。
今早起晚了,姜娆没来得及绑头发,平常都备在课桌抽屉里的小皮筋也没找到,长发随意地披散在肩上,此刻有一小撮发尾缠绕在顾程的手指上。
两个人离得太近了。
姜娆能闻到顾程衣服上淡淡的香味,是衣服被特意熏过香后留下的味道,她以前在老宅的时候,姜楠的衣服上就有这种淡香味。
她记得刚转学过来时,顾程身上是她不喜欢的烟味,她当时还刻意拉开了和他的距离,她的记忆里,自从他开始出现在小区门口后,她好像就没有在他身边闻到过烟味了。
至于这种熏过后的留香,她记不清是什么时候开始出现的了。
对方不是家人,也不是秦煜他们那种老朋友,这个距离,是姜娆一贯不能接受,并且一定会避开的距离。
姜娆想:大概还是太困了,所以自己没有第一时间拒绝顾程的靠近。
因为困,所以懒得挪开。
姜娆微微仰头,眯起眼睛看顾程,在他冷冽的视线下缓慢地撸起外套右袖,把绑了弹性绷带的手腕露在他面前,给他看。
“找医生配了药膏,好很多了。”
姜家人经常受伤,有特定的医生调配特效药,加上常年锻炼、受伤磨出来的体质,恢复起来也比一般人快。
姜娆偏爱吃水果糖,口袋里几乎随时都备着糖,方便她想吃了就摸一颗出来,也因此身上常年有一股淡淡的甜腻味儿。
那股甜味很淡,不靠近她是绝对闻不到的。
可现在,她手腕上偏浓的膏药味遮盖了水果糖的甜味儿。
顾程吸了吸鼻子,皱起眉。
他还记着数学课上她在讲台上洋洋洒洒写了半黑板的字,又趴在桌上睡了那么久,这会儿见她好像确实不疼了的样子,他才缓和了神色,“怎么困成这样?昨晚不是很早就回去了吗?”
他们昨天吃完饭就回家了,她一回家就给他发过微信。
“秦煜他们喝多了。”她用左手揉了揉眼睛,语气中带着抱怨,“三个酒鬼折腾到快三点,他们这会儿估计还在地上瘫着。”
“没睡好你就不知道请假在家睡觉?”
“我知道啊。”姜娆微微皱眉,把袖子拉下去遮住右手腕上的绷带,“但我跟你说好了今天见的。”
顾程一瞬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他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姜娆看,他想在她这里确定一个答案,可她的神色太过平静自然,看上去好像这就是一件无足轻重的小事。
姜娆从盒子里找了一颗粉红色的水果糖递给他,“顾程,吃糖吗?”
顾程怔了一下,勾着嘴角笑起来,“吃啊,你喂我?”
换了是别人,姜娆早就一拳揍上去了。
可顾程说完后,她没有,姜娆甚至不觉得生气,把水果糖塞到他手里,她从抽屉里摸出手机给唐松柏发微信。
顾程本就是故意逗她的,自顾自地撕开了水果糖,他吃不出来是什么味儿,甜的有些腻。
辛辰站在走廊上,用胳膊肘撞傅延言,问他:“我觉得我最近眼神不太好,那真的是阿程?”
傅延言本来在手机上刷题,手上的动作停了后顺着辛辰的视线看过去,“如果你说的是站在窗户边上的那个,我确定是阿程。”
“他变化真的这么大的吗?”
“也许吧。”
白宇桓和朋友说完话就小跑着要往教室里冲,被辛辰和傅延言一人拽着一个胳膊地拦住,他皱眉,“你俩发什么神经?”
辛辰用眼神向白宇桓示意,“你敢去打扰阿程?”
白宇桓顺着辛辰的指示看过去,理十三班教室的最后一处窗户边,顾程单手插在口袋里,他正歪着脑袋和里面坐着的人说话。
那是姜娆的座位,她整个人被藏在阴影下,脸上的表情看不清楚,但从顾程的样子能看出来,大概还是和平常一样,多半是顾程说得多,姜娆时不时地应他几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