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拟界面悄然震颤,装置激活。
最初,一切如常。三名观察体的行为未现波动,反馈依然精准。但马亦清楚,那不过是表象——第一阶段扰动尚在深层加载。
她注视着数据光流,像一位审判者等待变量的自我暴露。
几分钟后,扰动量子节点开始轻微震荡。
系统提示:
【信任误差增幅:1.4%↑】
【言语同步率降低】
【集体意图反向频率触发】
从她视角看去,三名观察体开始出现细微的协调错位。一个人在延迟回应,另一个人在重述指令时略有偏差,第三人则频频校验系统反馈。行为偏离度不断扩大。很快,原本默契的集体协作逐步解构,信任链条出现肉眼可见的扭结。
她没说话,只是靠在椅背上,静静看着数据像菌丝一样蔓延。
“开始了。”
屏幕上,一名观察体开始私自调整执行参数,另一名则悄悄重构自身的信息转发路径。最先出错的不是执行逻辑,而是彼此间情感信标的错频——他们开始“感觉”彼此不再可信赖。
这不是背叛。这是——感知的撤回。
她在这些裂缝中看见了未来干预系统的原型。一个个微型“误解”积累成冲突的种子,在控制台上开出精密、危险的花。
【当前预测偏移率:37.9%】
【协作模型同步失败】
【信任回路崩解预计:T+3min】
马亦的眼神里,没有胜利者的狂喜。她只是淡淡地看着这些人像迷失者一样滑入被精心布置的错乱之中。
“这只是第一步。”她喃喃,“但足够打开一条路径。”
她知道,等信任彻底断裂后,系统将自动评估替换这些观察体的必要性。而她要的,正是这样的评估机制——让那些掌握外部话语权的个体,自己成为不再被信任的起点。
她的指尖划过控制台,标记下每一次认知微扰产生的数据拐点。
那是一套可复制、可量化的“社会信任崩解模型”。
屏幕最上方,观察体之间的语义连通图已出现大规模断裂。情绪判读模块显示:压抑、焦躁、防御倾向增加,其中一人尝试向原始外城系统发送脱离请求。
“认知链成功脱轨。”马亦记录着,“路径结构完成分岔。”
她站起身,步伐极轻,站在俯瞰整座城市的数据全景图前。她的影子在投影中显得格外安静。
不是因残酷而冷漠,而是因为她太清楚这套系统的本质:要稳定,就要预测;要预测,就要统一;要统一,信任必须可控。
就在这一刻,主控台右上角的光标悄然一动。
一条熟悉的小图标在屏幕边缘弹出——一条鱼形状的小徽标,在系统中只对应一个编码。
【小七已上线】
【状态:巡游完成】
【目标反馈:主塔内低频光感过强,建议遮光】
马亦轻轻一笑,那是她几小时以来第一次面部肌肉出现真正的松动。
她伸手,在一组控制台参数之间穿插,调用塔内遮光比调节值,将实验室某一区域的光频下调至“柔域模式”。
水箱旁的小七在数据感应层中缓缓游动,它仿佛从不理会这个世界的复杂,只用自己的轨迹回应“此刻”的稳定。
“总得有人不被干预。”她低声说。
她重新坐回控制位,微调实验记录的边界值,将信任反演数据存入“高压测试集”,并标注一句注解:
“实验有效。信任并不天然存在,它只是被允许维持。”
屏幕流光继续跳跃,塔内恢复沉寂。但某处被扰动的未来,已经开始动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