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容他细想身后的门被打开,侍女端着空碗出来道:“公子,姑娘让您进去,她好似有话要说。”
慕瑾川慢悠悠走入,短短一段路让他走出了一辈子的感觉,床榻上的慕照临有些等不及用沙哑的声音开口催道:“你能走快些吗?”
“妹妹原来没睡啊。”他一边说一边默默加快步伐。
此时帷幔已被放下,屋中比刚才只多点了一盏灯,慕照临半卧的身影映在晃动的纱幔上,她捕捉到出现的影子,开口道:“这事也不要告知母后,她身子不好怕是会担心。”
慕瑾川:“恐怕瞒不过她,等明日回了宫中后妹妹的病态只怕会一览无余,到时如何交代?”
帷幔里的人重重叹口气,疲惫道:“算了,明日再说吧,我要休息了。”
最终慕照临还是没有拗过慕瑾川,因为第二日他在回宫的马车上始终双眼禁闭,让慕照临的浑身解数都发挥不出,直到马车停在霁和宫门外他才装模作样地问道:“妹妹方才说什么了?我有些没听清。”
“…算了。”
慕照临有些无奈地下了马车,却看到一行人,除了自家母后外慕瑾徽也在,在对上楚烟眼神中的担忧时她便明白了所有,插着腰打起精力努力做出平常的样子,嗔怪道:“大皇兄,你怎么什么都往外说!”
可她如今虽不再发热,声音还是很虚弱,所有的伪装不攻自破,楚烟心疼地上前为她拂去额前的碎发,道:“你也别怪瑾徽,这种大事怎么能不告诉母后呢?”慕瑾徽在一旁无辜地赔笑。
伸手不打笑脸人,慕照临也有些说不出狠话,弱了气势:“我当然不怪大皇兄,只是怕母后太过担忧罢了。”
“…皇妹如今想来是没力气怪任何人吧。”慕瑾川在身后冷不丁插话,吃了慕照临一记眼刀可仍旧眉眼弯弯。
楚烟视线在两人身上打转,看着自家女儿苍白的脸色直接抬手摸上她的额头,果不其然,比常人的温度高上一些,她皱着眉头道:“临儿行事真是越发大胆,生了病竟也瞒着母后,是觉得不需要母后了吗?”
“没有的事,母后多虑了。”慕照临慌忙解释,空闲之余又白了眼正在与慕瑾徽攀谈的慕瑾川。
楚烟并未深究,开口道:“好在母后早就唤来太医,估摸着马上就到,外头风大快些进屋吧。”
慕照临被楚烟拉着走还不忘辩白:“母后,我真的没事了,不必如此大费周章。”
一旁跟着的常心替楚烟答道:“公主总是这样说,从小到大若是十分痛只喊上三分,事事逞强。”灵芝跟着不停点头。
看着阵营一致的三人,慕照临继续嘴硬:“哎呀,常姑姑,我是真的无事。”可如何抗拒都是于事无补,太医还是照样来。
待太医号完脉后慕照临便立刻问道:“章太医,我是不是一点事情都没有?”
留着白胡子的章太医躬着身道:“从脉象看来确实无大碍。”他顿了顿,“不过初春天寒,而湖水太过冰冷,如此一遭寒气可能入体,所以还是需要开些药。”
想起之前喝过的药的滋味,慕照临面目狰狞地抗议:“不要啊!”
楚烟却不理她,径直道:“那就麻烦章太医了。”
“娘娘哪里的话,这是微臣的本职。”在众人意见一致中无人在意要连着喝半个月补药的慕照临。
只能说不亏是照料她多年的太医,回宫傍晚慕照临便突然咳嗽起来,十分严重,甚至连来看望她的宁贵妃和苏寒织都未能见过。不过在章太医和楚烟的精心照料后她的病一日日好起来,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等慕照临彻底康复时已到了三月初。在这期间她也没闲着,她与沈宁书信一直未断过,两人的关系也迎来大的转变,毕竟也算得上有同生共死的经历。
三月初一午时,霁和宫正殿中,章太医正向楚烟陈述慕照临的身体情况,只听他道:“公主殿下已经完全康复,不必向先前一样拘着了。”
楚烟还未回复,躲在屋外偷听的慕照临便破门而入,开心道:“有了章太医这番话母后可放心了?”
看着她兴高采烈的模样,楚烟不忍扫兴,附和道:“自然,今日临儿可以去玩了。”
“多谢母后,也多谢章太医几日的照顾。”慕照临甜甜道谢后便跑出去,同时喊道,“灵芝,快将我的琴拿至御花园中。”
“是!”这些日子同样待在宫中的灵芝连尾音都上翘着。
慕照临落座于荷花池前的亭中,简单拨弄两下琴弦便算作试音,她本想弹奏《梅花三弄》,可响起的却是同那日星桥节无意听到的一样的琴音。一曲毕却再无继续的心思,她一手撑着下巴发呆,这些日子她在屋中无趣故而凭着记忆写出那日听到的琴音的曲谱,本想找出是哪首歌可翻遍古籍也没有收获。
“妹妹好雅致,这身体刚好便来吹着风弹琴。”既嗔怪又戏谑的声音突然在她背后响起,慕照临回头寻找灵芝的身影,刚想教训两句慕瑾川再次开口,“妹妹不必怪她,是我不让她通报的。”
这些日子慕瑾川没少往她这里送东西,上至名贵首饰、下至稀奇玩意儿,好似在赔罪,他不送还好一送慕照临便想起那日看到的情景,更断定此人轻挑,心中越发郁闷,此时也不想搭理他,默默转回去。慕瑾川对她的无视并不在意,继续问道:“不知妹妹的琴可有名字?”
“仙人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