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外婆家门口,就听到里面的攀谈,格外热闹,于沫也不由期待着许久未见的朋友。
外婆有四个孩子,大姨在于沫还没出生的时候去世了。她的女儿叫蔡江乐,当时七岁,之后在二姨和奶奶家辗转。
在于沫有限的记忆里,蔡江乐也住过自己家,只是非常少,其中缘由,于沫可能是听谁说过或是自己感悟出来的:于伟不喜欢。
二姨有两个孩子,大的鲍绒只比蔡江乐小一岁,而小的鲍越与于沫同岁。二姨家离于沫家很远,尽管如此,于沫小时候暑假寒假经常去二姨家玩,会睡在那里好几天。
初中的时候鲍越数学不好,遇到不会的题都在□□上问于沫,于沫一直觉得她们是很好的朋友。很巧的是,两人都考到了茴香中学。张娟排行第三,第四是于沫的舅舅,如今四十多岁的人,没有成家。
于沫见到鲍越,心里高兴,面上却不显。鲍越先开口:“小沫。”两人便自然走近。
菜上齐了,像往年一样,鲍越和于沫没有坐下,她们一开始就去灶台盛了饭,绕着桌子把菜夹到碗里,差不多时两人对视一眼,一起往外走。
在灶台的小椅子上,她们看到了外公,岁月在他身上留下浓重一笔,整个给人的感觉是消瘦,手臂只有一层薄薄的皮,驮着背,明明很高的身量却不明显。
鲍越叫了好几声“外公”,音量一次比一次大,才换来外公的注视,于沫在一旁小声地打招呼,尽管知道外公大概率听不到。外公听力不好,鲍越大声说:“外公,咋么就吃白米饭,可以去那边夹菜。”
外公一脸疑惑,把耳朵凑近,声音沙哑带着点浑浊:“啊?”
鲍越加上手势重复。外公像是听懂了,摇摇头。
于沫想说算了吧,便看见鲍越把自己碗里的鸭肉都夹到外公碗里,外公抬头微笑,继续吃饭。
她们吃完时间尚早,鲍越提议出去走走。十几年来景物没有太大变化,也许是每年都来,新的事物早已潜移默化。走在大路上,两边是稻田,更远处便是群山,昏黄的光一点点落下。
鲍越迈着轻快的步子,说:“我们来的时候,江乐姐跟我说她和鲍绒以前在大人吃饭的时候都坐不住的,经常到这条路上散步。”
于沫看了看周围,说:“以前是她们,现在是我们。”那于晓月呢?于沫没有把最后的一句说出口,觉得怪矫情的。
回到外婆家客厅里只剩两人的父亲,其他人聚集在了厨房,鲍越看了一圈问:“鲍绒和江乐姐呢?”
姨娘回答:“她们吃完饭就骑着电频车走嘞,说要去哪玩着。”
“怎么不叫我们一起。”
“她们又带不了你们。”说完,姨娘看向于沫,伸手捏了捏于沫的手臂,笑得眯起眼睛,声音放柔,“小沫过年都没来阿婆家,好久没见了,胖了些,瘦点好看。”
姨娘一家都身姿高挑,蔡江乐也是,于沫在她们中间,免不了受几句玩笑话,以前会有些在意,也因为这方面而自卑,但从来没想过减肥,因为于沫知道自己绝对管不住嘴也迈不开腿,更何况于沫觉得自己的胖在健康范围内。
于沫在初中的时候体重明显增长,不管是表姐妹间的玩笑,还是亲戚的说教,她听了无数遍,她其实不明白,为什么胖就是不好看,为什么瘦就是好看,胖瘦是和美丑划等号的吗?明明她吃饱喝足,活蹦乱跳,非常健康,为什么都要她减肥?她偏不,再说她也实在做不到,这不是逆反,而是于沫基于事实、基于她实际身体状况做出的判断,她很健康,她不需要减肥,仅此而已。
于晓月装腔的哭声吸引众人的注意,她挥舞右手,跑到张娟身后,抱住张娟的大腿,抬头控诉。
张娟正在舀锅里的水,见此,放下桶,对舅舅说:“别扒拉。”
舅舅只顾着傻笑,盯着于晓月玩笑道:“手上的玩具拿出来玩玩哇。”像是发现了新目标,朝鲍越两人伸手说:“零花钱有没有,拿出来花花。”两人摇头。
大家习以为常,舅舅每次跟小辈开口的方式都差不多,众人也只当玩笑听听。
厨房的收尾工作做完,到了离开的时候。于伟还要跟姨父聊天,张娟她们先走。
姨娘、外婆和鲍越把张娟她们送到外面,等三人坐上电瓶车,姨娘说:“你现在身体不好,还有糖尿病,平时要运动运动,争取能减些下来,要注意饮食,晓月也是,她现在都有些壮喽。”
说着看向晓月,握住于晓月肥嘟嘟的手,轻声道:“少吃点,知道没,胖了就不好看了。”
于晓月似懂非懂地点头。
众人道别,电频车开走。晚间的风吹在脸上,很是舒爽。田间绿木飞身闪过,灯红酒绿转瞬即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