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太过了,但是……“你走吧。”
右手失去知觉的确很不方便,倒茶换衣还勉强能做,将人皮面具戴服贴便有些困难了,待到用膳时侍卫端上来一碗肉粥,补品菜叶肉丁熬的流汁浓郁,边上扣了一只勺。
钟锦不习惯旁人伺候,看到后略微松了口气,等到发现一连三顿具是流食,这口气就噎住了。
两刻钟后门响。
“靳大人,”消失了一天的莫上麟走来,面上滑过一丝奇,“粥凉了,外头灾民该瞧瞧什么叫奢靡浪费。”
钟锦从信纸上移开眼。
屋里氛围实在奇怪,明明他变回了那副冷言疯语,钟锦手腕上的痛却一路蜿蜒而上,揪得人有些慌。
可能十指连心,那支箭挖掉了她半颗心。
她恹恹:“王爷随意。”
视线又移回那张纸,左手做起事来很不利索,她先把字条放在膝上,然后去拿烛台,指尖刚碰到又骤然停住——要焚毁,直接把字条放到烛火上不就行了么?
莫上麟的目光果然落到这一停顿,接下来应该是冷嘲。钟锦不动声色捏住纸片烧了。
火焰蔓延到指尖最后一点,她松开手,却发现莫上麟垂眼看着她缚腿,那里因为动作露出一角刀柄。
一时顿住,谁也没提刀面上那枚印。这尊大佛兀自走进来端走粥,然后一个转身换了食盒。
“吃饭。”
这话省略到“过来”二字,莫上麟没指望钟锦配合,直接俯身抄住。
“你!”
“什么?哦,昨夜简梨屠府时本王的确也在,原本打算挑了他们手筋。”莫上麟硬生生转了话头,脸上还看不出一点异色,“多谢六小姐送的机会,本王会好好借此向父皇施压,省的回京路上还要找麻烦。”
说到这个,钟锦倒是一顿:“暗杀多半躲不了,但是梁首府带着回纥质子入京,绕道云北督办屯田嘶!若能遇上可保后半段路无虞你、放我下来!”
“靳大人想饿死就直说。”他冷哼,锢住她腰的手却松了一点,仍然让钟锦半坐身前,握住她左手,“再挣本王就亲自喂。”
这个姿势太被动,钟锦的脊背几乎贴紧他胸口,除却看不到整个人已被熟悉气息彻底包裹。她抬起右肘横向桌面,手磕往木板的瞬间莫上麟果然去拦,钟锦趁机仰肩袭他左胸,就听到一声闷哼。
——这人居然没躲。
她完全没收力,这一下实打实砸在他心口,莫上麟面色骤白。但这种时候绝不可以再有人出事,钟锦沉眉,翻身就要探他脉搏,却在触碰到时被抓腕一拉,矮桌噼里啪啦翻了一地。
“王爷才是浪费粮食!”
又被骗了一次,钟锦怒斥推他,却被根本动不得,埋到乱发中的人忽然笑出声:“阿锦,火发出来不是挺好么。”
他声音闷在发丝与布料里,钟锦听不清,勉强能动的左臂毫无章法在他肩背打了好几下,身上人才支起一点高度:“六小姐啊,两个体寒之人相互取暖罢了,在多想什么?”
钟锦心道她现在不寒,却紧接着发现这人体温的确不对劲,抓住他脉。
“……你发病了?”
“将死之人的正常病症罢了,入夜便冷。”他抽开手,面色居然几分无辜,“又搞成这样,不是说不动感情么?”
钟锦:“……是你在蹭。”
那人就“哦”了一声,但是这样半蜷缩的姿势当真会让他舒服一些,莫上麟偏过头缓了一会气,慢慢起身。
拨开钟锦面上的发:“亥令滚了。”
“……”
“简梨,本王不问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总之他有愧,也走了。”
钟锦干脆闭上眼。
“六小姐谁也没打算带回京吧,这般要强,找到慈安大师前准备如何过?”那指腹刮在面上,明明隔着一层人皮,却还觉得痒,他挑起一点缝,“可以撕么?”
其实天色并不算晚,房间里烛火通明,与白昼无异,钟锦不知道这人又在这里发什么疯,左手拦住:“阁下都快死了,还是少拈花惹草。”
“本王惹得不多,只六小姐一个。”他熟练地将那张皮褪下,然后居然十分规矩地起了身,把人扶起来,“真是不想让旁的什么人看到你这个样子啊,钟锦。”
手指隔着毫厘空气虚刮过唇,他站起。
“等着,地上我去收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