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君梵来的时候,云宿正躲在被窝儿里哼哼唧唧地哭着。
他快步上前,坐到床边,把云宿从被子里扒拉出来,“真挨打了?”
云宿扶着他的胳膊跪坐起来,“吵架了。”
“为何?”黎君梵扯过被子来裹在云宿身上,“夜里冷,裹着点。”
云宿用被子把他也裹住,示意他上床来。
黎君梵坐上来,但拒绝了和她一个被窝。
云宿硬要裹住他,两个人的姿势好别扭。
云宿道:“母亲想让我做官,我不想做。”
“不想?为何?”黎君梵问道。
“母亲想让我做官,无非就是希望我这个六万年以来唯一的花精有出息,我不想做官,也无非是因为我不想,我不想每天小心翼翼,因为说错个话就被参,被君主杀掉。虽然我还没想好要做什么,但我肯定不做官。”云宿道。
“哎呀好疼。”云宿说着就往下坐,结果碰着伤口了,连忙扶着黎君梵的肩又跪起来。
黎君梵在她屁股底下塞了些被子,“你要是不喜欢当今君主,何不推翻他,自己做君主?”
黎君梵说完这话,突然被猛推了一把,云宿恨不得踹他一脚,气呼呼地钻回被窝了。
“怎么了?”黎君梵舔着脸凑过去。
云宿冷哼一声,“你说这话就没意思了。”
“我不是故意气你。”黎君梵也知道这话说得草率了,“我是说真的。当今冥君已经活了十六万年,你母亲才活了六万年。想来,他也很累了。你也说了,他动不动就杀人,你不喜欢他。他那套治国的方式,已经跟不上冥界的发展,也许就该被推翻了。”
“你不会是要造反吧。”云宿吓得蹿出来,捧住他的脸,“这话说出去,就不怕被凌迟?”
她盯着他看了一会儿,从他眼睛里看出了认真的神色,放开了他,“好吧,既然你这么说,那我也说,我也不喜欢君主,我觉得他的决策,有时候不是为了天下百姓,而是为了让所有人都不能反驳他,在他心里,他的位置比天下百姓重要多了。”
“但是。”她话锋一转,“他是这天下唯一的神仙,当年七神之战,其他六位神仙都死了,魂魄撕裂,散在凡间各处,如今,只有他了。还有谁能推翻他。”
黎君梵盯着她,“你,不想试试吗?”
“胡说八道。”云宿只当他是在开玩笑,“我又不是神仙,而且,花精生来就不如鬼怪力气大,还会被鬼气影响,我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这天下,就一定要神仙来治吗?”黎君梵道,“这天下,是君主和花精国公主一起打下来的,公主是木兰花,你也是木兰花。”
“你就因为这个对我有信心呀?”云宿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笑出声来,“怎么可能呢。花精国公主是为国复仇,我为什么?这是神仙的天下,当然要神仙来治。”
“这是鬼怪与人的天下。”黎君梵握住她的手,“这不是神的天下,是神霸占着位置不放。”
云宿警惕起来,收回手,“你要想造反,只你自己去就是了,我不想陪你魂飞魄散,你再说这个话,以后不准到我家里来。”
黎君梵闭嘴了。
过了一会儿,他又去抓云宿的手,“你说好要陪我下棋。”
“好吧好吧。”云宿打了个哈欠,“你去取棋盘。”
“困了就睡。”黎君梵道。
云宿摇头,“我不困,陪你下一盘。”
第二天一大早,云宿被苏荷从被窝里拉起来,说是母亲叫她吃饭。
她一边吐槽着母亲抽什么风,一边窝窝囊囊地起来穿衣服。
反正是在自己家里,云宿头也没梳,妆也没上,想着吃完还能回去睡。
她一边吃,一边哈欠连连。
倪晚棠放下碗,“蓝兰,去看看姑娘的箭上有没有血。”
“是。”蓝兰道。
云宿之前总是半夜不睡觉跟星陨出去打猎,被倪晚棠撞见过一次。
“哎呀母亲您都在相府周围施了结界了,我哪里出得去啊。”谈情说爱以后,云宿确实很少翻墙出去玩儿了,“我是伤口疼得睡不着。”
“该!”倪晚棠道,“行了,吃不下不吃了,你们出去吧,我有话跟姑娘说。”
屋子里的人全都出去,关上了门。
倪晚棠道:“君主说,六神魂魄散落凡间,终是不安生,还是收回来,养到血啼谷为好。”
血啼谷是七位神仙诞生的地方。
云宿又是一个哈欠,“君主要您和他一起去吗?”
“要你。”倪晚棠一个晴天霹雳,直接把云宿叫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