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污融入一盆温水,她的倒影模糊在荡漾的水面。
暖室一片祥和安静,偶有几声窸窸窣窣衣布摩擦声,仿佛她的警惕是多余的。
药箱里大多是贴了纸条的瓶瓶罐罐,阮欢棠不识这里的字,看了也不懂,目光逐渐落在温瑜的双手。
那是双骨节明显的手,手指修长玉白,长着读书人经常握笔而生的茧子。
似感知到她的视线,温瑜眉梢稍弯,摘下白玉扳指,他下巴微抬,眯眸微微一笑。
阮欢棠心虚目移,对方显然并无恶意。
还温柔以待,小心翼翼用镊子夹出伤口处碎瓷片,为她处理伤势。
她…是不是不应该对他有所偏见?毕竟现阶段的温瑜还未遭女主拒绝,也就没有黑化成大反派。
温瑜手上动作稍稍停顿,眸底浓浓的阴翳。
她所说的是否是真,这女主到底是谁?害他身死之人吗……
稍不留神,撒下的药粉多铺了半层,强烈的灼痛感随踵而至,阮欢棠泪花瞬间冒出。
“嘶…啊、疼!”
手抖了一抖,阮欢棠抽着冷气,手就要缩回时,温瑜不耐斥喝止她:“做什么?你这双手不想要了吗!”
阮欢棠僵住,点点泪光在眼里流动,她忍痛咬住了唇。
温瑜取纱布赶紧为她包扎,她愣是忍着一声没吭,饱满的额头渗出颗颗冷汗,思绪纷崩混沌。
不堪的记忆如倾盆大雨,冲刷而过。
“欢棠…欢棠!我跟你说话,你在想什么呢?”
思月喊醒频频走神的阮欢棠,她略是不满,“这衣裳可是要送到贵妃娘娘的朝露殿,万一出了差错,我们可吃罪不起。”
这种福气竟然会落到她头上,孙姑姑为什么非得指定是她。
阮欢棠内心焦虑难安,双手紧攥托盘,对未知的剧情充满了恐惧,要知道设定上她可是受辱三年。
她方才还在开心不用洗衣服,想起来炮灰身份的走向,她的心情跌落到低点。
什么男女主不关她的事,她只想保全自己,做条咸鱼混一天是一天,怎地如此艰难!
思月半天等不到阮欢棠一句话,自觉她爱答不理,更为不满,一抹阴狠之色划过她双眸。
她心里的小九九阮欢棠不知,她目光落在托盘上充斥香味的衣裳,有了几分猜想。
连件衣裳都精心熏香过,宠妃就是宠妃。
一心仔细着手上的衣裳,阮欢棠提步跟上思月。
两人一路无话,穿过弯弯绕绕的长街回廊,周围路过的宫女形形色色,不乏像阮欢棠这类低等宫女。
她们面如菜色,身子瘦削,提着重物穿梭各宫各殿,看着便懂尤其辛苦。
阮欢棠心情复杂,她在心里长叹,这时,耳边传来思月的提醒:“到了!”
脚步稍一顿,阮欢棠一抬眸,几步外两个宫女伴着名神色烦躁的男子,她还未看清楚几人面容,措不及防脚下被什么东西绊住。
阮欢棠脚步踉跄,她身子往前栽倒,惊慌间意外瞥见思月充满恶意的目光。
猛地撞到结实的臂弯,阮欢棠吃痛皱眉,顾不上痛,护着托盘后撤几步。
“毛毛躁躁,哪个宫的小娘子?!”
忽而手臂被强硬拉住,一道凌厉掌风破空袭来,却硬生生地停止在阮欢棠侧面。
那人怔愣,怒气骤降,“你……”
阮欢棠惶惶抬首,惊恐瞪大的双目映出棱角分明的冷峻面容。
慕容桦愣愣地瞧着阮欢棠,他眼神不忍,动作轻缓松开她手臂,声音不自觉柔了柔,“你…是我走路不小心,可撞疼你了?”
在旁众人:……?
他态度转变太快,与方才大怒的人别出两样,众人皆觉不可思议。
阮欢棠一瞬迷茫,她摇摇头,整个人紧绷着,生怕再出什么意外。
慕容桦眉头舒展,阴沉沉的心情变得晴朗,他摆手,“好了,你们就送到这吧。”
话罢,指了后面匆匆来的小太监,与他一道离宫,才远几步路,他回首,默默记下阮欢棠的模样。
思月愕然:就这么走了?
“少爷……”
一名打扮艳丽的宫女望着慕容桦背影,她美眸不舍,往前迈了半步。
若不是身边宫女扯住她衣袖,恐怕她要化作一只飞鸟,追随慕容桦而去。
宫女司空见惯,“碧霞姑姑,娘娘还等着我们呢。”
一抹嫌色闪过碧霞眸底,她扯回自己的衣袖,掸去袖子上不存在的灰尘,高傲的抬起脑袋,“行了,我自然清楚。至于她们两个……”
她伸出染了蔻丹的手指,指了指阮欢棠跟思月,目光经过阮欢棠时,她眼神冷了下来,“你们两个随我进来。”
虽不知他为何放过她,但这时候,不是她该思考的事,算是有惊无险,阮欢棠吐出口气。
重振精神,阮欢棠留了个心眼提防思月,随碧霞入了朝露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