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姆笑道,“您忘啦?老爷在阿拉伯挖金矿,夫人在开重要的会,暂时回不来,让您先用餐。”
太好了。
虽然不是亲生的,但好歹生活了十七年,万一露馅就糟糕了。
第二天。
时爻回学校上课,刚到门口,就看见了时家的劳斯莱斯。
时爻的妈妈温君雅,不,现在是他的妈妈没说过要来学校找他。
时家人对原身的喜爱已经到了无脑的地步,只有在全书最后一集的时候才幡然醒悟错把黑心夹克当成了贴心小棉袄,样样不如他们的亲生好大儿薛文秋。
“妈——”时爻把手从裤兜里抽出,掩饰那股吊儿郎当的气质,上前准备打招呼,却见薛文秋从另一头走来。
温君雅拦住了薛文秋。
温君雅:“文秋,这些年,让你受苦了。”
时爻脚步僵住,原来不是来找他的。
他摸了摸心口,心如刀绞,每一次呼吸都像往伤口上撒盐,难过到了极致。
是原身的执念。
他只能脚尖调头,侧身闪进巷子的墙角,靠在墙边,脑袋低垂,细碎的刘海遮住了双眼。
时爸和时妈对薛文秋说了什么,时爻没听见。
天上下着绵绵小雨,正是变天的季节,气温格外低。
校服衬衫单薄,雨水浸湿布料后,贴在少年瘦削的身体上。左边的耳机早已垂落在锁骨处,颈侧的肌肉紧绷着,澄澈的双眼里充满了压抑之色。
上课铃声响了,薛文秋朝时爸和时妈鞠了一躬,慌张跑回教室。
时爻这才回过神,准备跑进学校,抬头时却撞入了顾景渊的眼底。
不知道顾景渊在那里站了多久。
时爻威胁,“今天的事,你就当什么都没看见。”
黑伞下,顾景渊双目微微露白,沉静、深邃的神情令人无法揣测。
时爻这三十六个小细节,七十二个大细节完全拉满。
当初原身看到这一幕时,原地爆炸,和时家父母闹了一架(单方面),然后时家父母哄了原身好久,才把原身哄好。
毕竟心肝宝贝了十七年,小棉袄情绪价值给足,哪能说没感情了就没感情了?
时爻跑进学校。
彼时,早上第一节课已经开始。
语文老师在校门口看见时爻,语文老师扭过头装没看见。
教导处主任在楼梯里碰到时爻,教导处主任装没看见。
副校长在走廊外遇见时爻,副校长装作没看见。
时爻丝毫不慌,毕竟时爸是这所学校的校董,他运筹帷幄。
一路上到五楼,时爻记得,这里有一间闲置的教室,除了打扫卫生的阿姨,平时没有人会来这里。
时爻刚来到门口,迎面撞见了薛文秋。
薛文秋属于清秀一挂,五官单看平平无奇,组合起来就格外耐看。从小生活在孤儿院的缘故,薛文秋几乎不开口,在学校是透明人。
薛文秋咬着下唇,双眼微红。
原剧情中,原身把薛文秋从楼上推了下去,倒打一耙冤枉薛文秋把他推下楼梯,这件事闹得沸沸扬扬。
时家父母得知消息时十分错愕,可是他们更愿意相信自己亲手培养起来的时爻,而非不知底细的薛文秋,这导致薛文秋受全校师生排挤。
时爻目若无人,径自与薛文秋错身而过。
“等等!”薛文秋突然喊住他。
时爻垂眸扫去,他的胳膊被薛文秋拽住。
“爸爸妈妈宠爱了你十七年,原本他们该是我的爸爸妈妈。”薛文秋嘴唇微颤,瞪大双眼盯着时爻,“你知道吗,我跟着养父在外面捡空瓶子,捡废品,受人冷眼……”
“我苦了十七年。”薛文秋声泪俱下。
时爻:……
“放开——”时爻手臂隐隐作痛,薛文秋的力道不轻。
顾景渊在旁边看着呢,万一主角受你自己摔下楼了,大反派可是要找我麻烦。
薛文秋:“你别走!”
时爻送了他一句大实话,“……我知道你在外面过得不好,但是,这不该怪我。”
只要他走得快,原剧情就追不上他。
不要怪他表现得那么事不关己,这是为了降低主角受的“预期”,激励他靠自己和主角攻走到最后,解放无辜反派。
时爻进了闲置的教室,耳根终于清静。
*
顾景渊得知时爻和薛文秋同时去了五楼,紧跟着也来了这个地方。
他刚巧碰到时爻和薛文秋拉扯的场景。
薛文秋拉住时爻不放,时爻抽了两次手才得以挣脱。薛文秋的眼睛很大,猛地瞪圆时,戾气与他清秀的外表相比显得极为违和。
顾景渊蓦地想起时爻在雨中红眼的一幕。
两个孩子抱错,这并不是时爻的,若说薛文秋是第一受害人,那么时爻何尝不也是受害者。
薛文秋为寻到亲生父母感到愉悦和圆满,苦尽甘来;时爻则是因失去父母感到恐慌,失去待了十七年的家。
该难过的不应该是时爻吗?
他缓了片刻,等薛文秋跑走,顾景渊朝着那间闲置的教室走去。
门未落锁,顾景渊的手搭在门把上,正要推开,一抹白得晃眼睛的身影映入眼底。
时爻脱下潮湿的衣裤晾在空调暖风口边上。
他浑身上下仅着了条白色内裤,一双笔直的长腿搭在课桌上,腹部微卷,没有一点赘肉。
惬意得像古希腊神话里无拘无束的少年神祗,开朗、诱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