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离这才深吸一口气,像是终于做好了准备,将东西从身后拿了出来。
耗费阿离几月功夫做出来的药囊静静躺在她手心,鼓鼓胖胖的一只,卖相实在难以入眼。
阿离心知肚明,自己这技法委实是糟蹋了那匹好料子。
贺之砚只看了一眼,目光又回到阿离面上:“阿离亲做的吗?”
阿离偷偷抬眼观察贺之砚的神情,不出所料地看不出任何情绪,她忐忑地盯着自己的鞋尖,默默点头。
手上一空,阿离还没反应过来,贺之砚已将药囊系在了腰间。
“我收下了。”
阿离惊讶抬头:“啊?”
不等她再说话,贺之砚已大步离开,颇有几分潇洒的意味。
阿离只能快步跟上去:“可是这、这——”她也不知道自己想说什么。
这样想着,没注意到前面的贺之砚已停了下来,阿离看不清前方的路,重重地撞了上去。
她痛呼一声,捂着头蹲下,贺之砚连忙回身查看她的情况,皱眉:“撞疼了吗?”
“不疼,没事的。”阿离下意识回答道。
贺之砚有些生硬地将她捂着的手拿开,阿离的额头已通红一片,眸子也泛起泪花。
冰凉的指尖抚上红肿处,他惯常冷淡的声音里藏着一丝别样的情绪:“这叫不疼吗?”
阿离一直忍着的眼泪终于掉落,洇湿了贺之砚的衣袖。
贺之砚将阿离扶到石阶坐下,又将烛灯挑亮了些,放在她脚边。
阿离却拉住了贺之砚,指指他身上的药囊:“阿离在这里面放了许多化瘀止血的草药,还有保命解毒的丸药,本来还有一些,可是再装就装不下了。”
阿离讪讪收回手:“阿离的女红其实也没那么差的……”
贺之砚慢慢地摸了摸那只药囊,只觉腰间有千钧重。
他坐到阿离面前,双手扶起她的肩膀,阿离抬眼,只见他的神情是前所未有的认真:“我会好好保重自己,会永远陪在阿离身边,不会离开。”
阿离眼圈再次红了,重重点头:“兄长要永远记得今日说的。”
见贺之砚应了,阿离破涕为笑,转身朝着空中的明月:“听隔壁婶婶说,她们乡下有一个习俗,每月十五月圆之时,朝月神娘娘诚心许愿,愿望就能很快实现。”
她兴奋地拉着贺之砚到庭中:“我们一起朝月神娘娘许愿,她一定能听见的。”
说罢,阿离闭上眼,双手合十。
贺之砚心绪涌动,凝视她许久,深藏在眼底的情愫此刻翻涌上来,也学着她的样子闭上眼。
片刻,他睁开眼,见阿离正看着他:“兄长许的什么愿?”
贺之砚笑而不语。
“阿离许的什么愿?”
阿离想了想,看向头顶的漫天星空。
“我希望父亲和兄长,长命百岁,无病无灾。”
*
第二日晨光初现,阿离收拾好了去普济寺的东西,推开门见庭中站着一个人,身姿挺拔,宛如青松。
“兄长?”
贺之砚转过身,接过阿离手上的东西:“头还疼吗?”
阿离下意识摸了摸额头,昨夜贺之砚为她涂了药膏,现在还残有一丝清凉的感觉:“不疼了。”
见正屋的灯还熄着,阿离以为是昨夜饮多了酒,贺父还未起身,便打算去叫醒他。
贺之砚却拦下了她:“父亲一个时辰前便起了,而后宫中来人将父亲叫走了,似乎是有急事。”
宫里来人时,贺之砚也在,一个内侍并三四个侍卫天不亮就敲响了贺家的门,只说了几句话便带着贺父往宫里去了。
贺之砚心中隐隐觉得不太对,但他不想吓到阿离。
阿离果然有些失望,眉眼耷拉着:“娘亲的生辰和祭辰,父亲都不去吗?”
贺之砚压下心中思虑,目光微垂:“宫里病情反复也是有的,我陪着你去。”
阿离勉强笑了笑,答应下来:“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