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肆:“有其父必有其子,我随了谁的臭脾气显而易见,你这把年纪了都没改过来,就别指望我两三年脱胎换骨了。”
气氛一凝,白婳悄悄抬眼。
明忠海竟没发火,不知是意外被戳中了哪里,只笑骂他:“混小子,比老子当年还气壮三分。”
侯夫人快跳出来的那颗心才终于又咽回了肚子里,跟着说了句:“咱们家的几个孩子里,老二是最像侯爷的。”
白婳观场,却在视线扫过二公子时,又被他回视过来。
她急忙垂下视线。又觉得反应太大,正常都显得像心虚。
然后她重新掀起眼皮,发现明肆还在看她。
那双眼珠黑沉沉的,被盯上一眼很有分量,白婳有些打鼓,稳着心神给自己找些事做,习惯性往大公子手边布菜。
明疏看了一眼,也动筷给她夹了些爱吃的菜式。
外人看来,便是一副和睦温馨,相敬如宾的画面。
白婳有些惊喜,也有些意外。
大公子已经很多年没在人前做出这般照顾她的举动了。
他今天是来给她撑腰的。
白婳心底游过一道暖流,看着明疏的侧脸,忽然觉得十分安心。
二公子面无表情,神色淡淡别开眼,看不出情绪。
席间,大公子甚至还主动找话题和他寒暄了几句。
兄弟二人三年未见,聊起来也都是些皮毛,何况明肆不想闲聊,话头很快便掐断了。
又过了一会,老夫人吃得差不多,左看看,右看看,不甚满意摇摇头:“……咱们家的子嗣啊,太少了,没几个人。”
她看起来很是苦恼的样子,不知在想些什么,“得尽早开枝散叶,才是正经事。”
明忠海放下筷子:“母亲教训的是。”
侯夫人道:“儿媳已经和侯爷商量过了,小疏和白婳的婚事,择个好日子,便定下来了。咱们府里也是许久没有好好热闹一番,这事尽早。”
柳姨娘笑笑:“二公子也老大不小了,大夫人可不好偏心,也要一起给挑挑合适的姑娘才是。”
侯夫人脸色都变了,像是当众被人揭了短,想骂这贱人居心叵测,又担心说多了刺激明肆,闹起来难看,一时间竟是给噎住了。
二房的夫妇两个小心瞧了眼明肆的表情,以为这混不吝大约要摔筷子发难,结果他反应平平。
“我三年没回来,你内宅给姨娘当家了?”明肆有些鄙夷,甚至没稀得看那柳姨娘一眼,只问明忠海。
看多了给她脸,与她口舌纠缠,更是自降身份。
“……”明忠海也有些不满柳姨娘失言,这话听着就是挑事,他不聋。
但他是当爹的,不是当孙子的,不能在饭桌上叫儿子质问,还顺着他的话往下。
沉声道:“你也确实到年纪该娶妻了,等办完了你大哥和白婳的事,也该给你好好说个媳妇,管管你这混不吝的臭脾气。你去昆山三年,就没有遇见哪位中意的姑娘?”
昆山书院隔壁山头便是‘天下才女尽出于此’的浙东女学。
若不是因为山高水远舍不得女儿,京中应该有不少达官显贵很是中意那座女学。
“我是去读书的,你指望我带个外室还是姨娘回来?”明肆皱着眉,有嫌弃的意思。
柳姨娘脸上有些挂不住笑了。
他又补了句:“谁家有廉耻的姑娘给人做妾,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全无,以后下去了见了列祖列宗都嫌丢人。”
柳姨娘一怔,双眼含泪委屈叫:“……侯爷,他!”
“好了,都闭嘴。”明忠海拍了筷子。
他也烦得很。朝堂上站队说话明枪暗箭,稍有不慎还被御史台参奏弹劾,回了家也没个安生,一桌子吵吵嚷嚷,没一个省心。
眼看着明忠海要发火,桌子上这才安静下来老实吃饭。
用过饭后,一家人围在花厅陪老夫人说会话。
柳姨娘被二公子骂了个狗血淋头,许是情绪不佳,饭后便借口身体不适先回去歇着了,侯夫人巴不得她赶紧滚,允了。
坐定后,丫鬟们端来一些桂圆蜜饯,甜而不腻,用来下茶正好。
一个丫鬟经过白婳身边的时候也不知怎么么滑了一脚,半条胳膊往她身上偏了下,不轻不重,白婳反应快扶了一把,叫她站稳了。
“做事毛手毛脚的,下去领罚。”侯夫人也看见了,有些不悦。
又问白婳:“糖渍可有沾到身上?”
“不曾。”白婳摇头,看那丫鬟一眼,只见她埋着脸,许是犯了错慌里慌张的,应了声是便匆忙退下了。
老夫人上了年纪后就经常怀念从前,儿子媳妇都在讲些孩子们的趣事,比起刚才饭桌上的压抑,算是相谈甚欢。
白婳坐在大公子身边,大部分时候只安静听着,偶尔跟着笑笑,很是得体。
期间二公子身边伺候的丁昭被谁叫出去了一趟。
回来时白婳余光下意识看了眼,却发现丁昭跟他主子一样机敏,也往她的方向瞥了眼。
白婳是无心之举,丁昭的眼神也很快,但这一个碰撞,她却觉得有点深意。
丁昭回到二公子身边,附耳小声对他说着什么,然后明肆也抬眸看她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