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自己说的,有用的上必不推辞,人还没出门就要反悔?”明肆站在那,回身看她。
“……我说的是……”她解释不上来。
“是什么?”明肆扬眉,“谁教你的,出尔反尔,空头画饼。”
白婳顿了顿,心想也好,一次性将条件都兑了,是他自己提的,不是她投机取巧。
她跟去了他的书房。
明肆不怎么畏寒,屋子里只烧了一个炭盆,他便穿得像在过秋天。
丁昭和海棠都候在门外,里头说话的声音能听个大概。
白婳看见了书架上满满当当堆砌的古籍,还有已经写过的成叠的宣纸。
她时常出入大公子的书房,书籍也多,整齐摆着,都是他闲来翻阅打发时间的。
远没有明肆这般,满满当当,两个并在一起的书架,塞得好像要掉下来。
这是白婳第一次直观感受到,明肆真的是要科考的读书人。
且和明晏那种打着读书的幌子花天酒地大有不同。
白婳承认,她对明肆的印象始终有些成见。便会忽略掉,能在昆山书院那种地方脱颖而出,他是个如何才华出众,又文武兼修的人物。
“这些都是你写的?”白婳忍不住问,视线大概扫了几本书,除了四书五经之外,还有许多没见过的名字。
他涉猎很广。
明肆坐回太师椅上,闻言扫了眼:“嗯,回来后写的,塞不下了,回头找个箱子封存起来。”
白婳看了一圈才想起来磨墨,明肆也不催。
等她准备开始动手了,他抽走了桌上的旧砚台,“用新的。”
白婳道好。
她慢慢磨着墨,屋内一时无言。
明肆桌上那篇策论写到一半,应是被她中途打断了。
他得重新思考,顿了片刻才续上之前想的,继续下笔。
白婳无聊,眼睛往他纸上扫下去。
很隽秀的字,有少年人凌厉的笔锋,张扬而不显狂,很是好看。
她不懂策论,只能看个一知半解,看个字迹工整。
明肆余光能看见她的专注,笔锋游走便愈发顺畅,一口气将后半篇写完,落笔。
唇角愉悦,去看白婳的反应。
他很满意。
白婳通篇看下来,道:“可惜了,前后用了两块砚,稍有些色差。”
明肆笑笑:“无妨,原本就是写着练手。”
白婳点点头,一时无言。
他在写字时候还好,停下来后,白婳便觉得是时候该走了。
“本来我也有事跟你说,这两日准备寻你,正好你先来了。”明肆忽然道。
白婳告辞的话没说出口,问道:“何事?”
“老三的病治不了这么久,故意拖着,柳姨娘大约想趁小年或除夕,去求老头子将人先放出来过年。”明肆口吻淡淡,“我想了个法子,须得你配合一二。”
白婳一愣。
明肆压低嗓音,同她讲了一遍。
丁昭和海棠还在门外站着,虽是两个心腹,但这事未实行前,还是越少人知道越好。
白婳听得心惊肉跳:“不可。”
明肆扬眉:“有何不可。”
“二公子,你是要科考的人,若背了人命官司,前程尽毁。”白婳也不想叫外头人听见,情急之下走近一步,“换那样一条烂命,太不值当。”
“没人会知道。”明肆不在意。
白婳心慌的要跳出来。
明肆的行为本就不受约束,他真要去发疯,白婳觉得自己拦不住他。
必须叫他打消这个念头。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稍有不慎,就会败露!二公子,他到底是你弟弟,你们之间没有死仇,我明白由头在我,若你因此受了什么影响,我受不起。”
明肆盯了她半晌,白婳从来没在这种距离跟他认真说过话。
她一着急,气血就上脸,飞霞一片,再加上情急的眼神。
明肆态度软下来:“那你道如何?”
白婳稍微松口气:“等时机。”
“未必有万全的时机。”
“无需万全,推波助澜足矣。”
明肆打小就不是个被动的人,耐心也欠佳。
他蹙眉:“时机何时来?”
白婳道:“他多行不义,必有引火烧身时。”
明肆不语,看不出是否认同。
白婳:“二公子,答应我,不可冲动。”
若他因此事出了什么岔子,白婳不知以何颜面去面对侯夫人。
“珍珠。”这两个字被他的声音叫出来,说不出的暧昧。
白婳一愣。
她想反驳,他们不是这种亲昵的关系。
但现在显然不是时候。
白婳等着他的下一句,竟生出了几分忐忑。
他离开前轻巧拍了拍她的肩,“恶人自有恶人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