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曾经想要跳下去的地方,如今天气湛蓝,大团的云像是要落在公路上。坐在计程车上,白色的路灯和钢索一个接一个向他涌来。
白色的,严谨的几何形式就像一种洁净而冷酷的天堂的隐喻,像天堂降落在人间,又被人间禁锢的模样。
十野想起春河,还未抵达就已经归心似箭。
如今回想起来,南浦大桥好像一个韵脚似的,诗句一来一回,意义已经全部改换了。回程的路上,那座桥的风光更像一种向着希望奔涌的形状。
…
“十野对我来说,也是很重要的人。”
春河推开门,走到阳台上。十野正在低头给一盆植物浇水。
“谢谢,不过我那一句说的是三珉叔。”
原来电视上的内容他全都能听到。
“十野对我是很重要的人。”春河又重复了一遍,“就算十野害羞的时候会故意说奇怪的话,也还是很重要的人。”
十野手上一顿:“比你的山左前辈还要重要吗?”
“当然比……喂!你明明知道我和前辈只是……”
“有一件事要告诉你。可以听完之后再决定你的十野老师是不是仍然很重要。”
其实他心里还是有点介意春河叫他“十野老师”。不过……如果是在夜里,在家里这么叫他,恐怕就不一样了。十野生出一点坏心来。
春河对此却毫无察觉:“呃,你说……”
十野忽然走过来,伸手扣住他下颌,迫使他仰起头来,眼里尽是侵略性。
“再叫一声老师,就告诉你。”
春河没想过忽然之间被这样对待,一时有些茫然。
十野低头去吻他的唇角,声音重新温柔下来,哄诱着他:“我想听。”
“……老师。”
软弱的,气息萦绕的。果然“老师”两个字要这么叫才会好听。
十野满意了,退开一些,说:“我在东京买了房子。”
“哎?这么突然……呃……”春河还没从那个吻里回神。
“不然你觉得我为什么要去参加那种无聊的电视节目?当然是为了赚钱,不是你想要东京市区的海景房吗?”
“不,我从来没说过……”
他什么时候说过想要东京市区的海景房了?这是什么疯狂的决定啊?而且……漫画家真的这么富有吗?作为苦哈哈挤电车的上班族,春河心里生出一丝丝悲伤……
“但是东京的大房子还是比想象中贵一些,所以还是背上了很多贷款。”
“哈?!”
“所以……”
刚下过雨的夜空澄净如洗,满天星斗低垂,空气凉爽而安宁。
“所以请不要抛弃我啊,春河君。”
——不要丢下我。
原来握着他的手说这句话,感觉会这样好,十野想。星星和夜色好像在此刻才算各得其所。
“不,当然不会……但是……也请不要突然买这么贵的东西了!”
十野有一会儿没说话。
“十野?十野老师?”
“明天我会穿浴衣。”十野忽然说。
“……?”
“明天是情人节,我会穿着浴衣等你回来。穿浴衣跟光着腿很接近了吧?”
“……明天不是情人节。”
“哦,面对穿浴衣的我,你想到的就是明天不是情人节?刚认识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
春河只能举手投降:“非要说是情人节也不是不可以。”
“但是我不会光腿的。不会让某些人一次就太满足了。”
“那……那什么时候可以……”
“什么时候可以光着腿等你回来吗?等你过生日的时候,或者我犯了什么重大错误需要向你道歉的时候。”
“……我能提前过生日吗?”
“不行。”
“擅自买了房子,不算……不算错误吗?”春河努力争取着。
“唔,原来想让你开心也是错误啊。”
“不,不是……我没有这个意思……”
“冬天快要过去了吧?”
“呃……应该……是快要过去了。”
不,还得再有将近两个月才能真正暖和起来。但似乎每一次每一次,只要看着十野的眼睛,春河就招架不住,只能附和着说他想听的话。
“终于要过去了。”
十野低头吻了他。夜晚像一件凉爽的长袍落在身上,风温柔得像拥簇着的溪流,风铃声轻轻地响。
……番外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