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了一觉,脑子好像清空过重新运行起来,她回想一遍自己做过的事情,默默地心惊。
她把一个暂时落魄的有钱人带回了住处,想要勒索他一笔钱财,结果反而被对方捆绑,而现在的境况是,她真的拿到了一大笔钱,那个男人就睡在自己身后的床上。
小珠抬起膝盖,手肘撑在腿上,用力揉了揉脸。她居然放任那么高大的一个男人在自己身边走动,还能闭眼睡过去,或许真的是太困了。
不过本能的防备还是在的,否则也不会睡到一半惊醒。她望着深蓝的夜,思绪很清醒,但是清醒着茫然。
其实她完全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
这个男人睡觉很安静,隔着几米的距离,几乎听不见他的呼吸声,但是又能感受到他存在。
这种感受以前只存在于她和玛温之间,安静的破旧的如同巢穴的房子里,她们只能感受到彼此的心脏。现在出现这个男人,真的感觉很奇怪。
莫名其妙地,又想到她睡着之前,那个男人站在她旁边叫她吃东西。
他难道也会关心人吗?小珠完全无法相信。
而且,那是他的钱,小珠花得很谨慎,就只买了刚好够给他一顿晚餐的食物。
小珠把目光转向桌面,忽然看到什么,站起来走过去,从口袋里拿起来一大包奶油饼干。
这么显眼,他不可能没看见。
……看来他的饭量比想象的要小一些。
小珠若有所思,把饼干放回桌上,还想看看能不能继续躺着睡个回笼觉。
不过很可惜,她一躺下来就忍不住想玛温,一想到玛温,焦躁就涌上来,完全没了睡意。
她已经七天没见过玛温了。虽然玛温之前也经常连续离开一段时间,但是这次格外久,而且玛温现在还怀着孕。
上一次见到玛温的时候,她一边用湿毛巾卷头发一边跟自己挤眉弄眼,说她有了这个孩子,讲不定很快就要当富太太了。她们在镜子里笑着对视,都知道这句话只是在开玩笑。
玛温真好看,小珠一直这么觉得。
即便玛温经常捏着自己腰上的肉抱怨自己生过孩子身材走样,手臂内侧因为第二次怀孕长出褐色的斑点,肚皮和大腿内侧有许多粗糙的纹路,也无损于她的美丽。
小珠喜欢看她的长发垂下来,被清晨的风拂动,喜欢看她脸上的雀斑,衬得她皮肤更加白皙,最喜欢看她的手搭在自己脸上,叫她的名字,说她像个小羊羔。
这些画面会让玛温看起来很像一个母亲。
这样说很奇怪,因为玛温的确正在孕育第二个孩子,她本来就是一位当之无愧的母亲。只不过,对于小珠而言,在任何需要她联想起“妈妈”这个词的时候,她都会想到玛温的这些画面。
玛温什么时候才会回来?小珠在心里催促,但又有点想要她晚点回来,因为家里现在还有一个大麻烦,她怕玛温会骂她。
小珠跟上天祈祷,最好是在这个男人痊愈离开之后,玛温就立刻结束工作回到了家里。她会立刻把所有的经历都跟玛温倾诉,让玛温知道发生了多么了不得的事。
小珠蜷起来,抱住自己的膝盖,眼睛在黑夜里瞪得很大。
忽然她眼珠转动,爬起来看向自己的身后。
那个男人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床了,从一片黑暗里走出来。
他朝着桌子走,大约是因为不熟悉无视野的地形,脚步有些混乱,还在墙角上撞了一下,小珠听着那动静都眨了下眼,男人却没有喊痛,连一声吸气都没有,只是缓了一会儿,就目标明确地拿到了桌上的药品袋。
小珠默默地看着他。她夜间视力不错,而且已经适应了这个光线,所以可以算得上看得很清晰。
男人借着月光辨认了一会儿药盒,似乎没有什么成果,蹙着眉头随便倒出两粒,拧开饮用水瓶。
小珠走了过去。
她拉了下墙边的绳环,一盏昏黄的壁灯被点亮,男人转头朝向她,困顿地眨了眨眼,看起来不是很清醒。
“你醒着?”他语气很意外,不过咬字有些黏糊。
“这是外用药,不能吃。”小珠给他解释,低头看了下药盒上的说明,自己又确认了一遍。
她干脆把每一种药盒都拿起来,给男人翻译了一遍作用功效和用法用量,对方靠着桌子一声不吭,双眼半睁着,也不知道听进去没有。
也是到这个时候她才想起来,这人可能根本看不懂这些药是什么,却也没有问她。
小珠朝他伸手,跟他要那两颗差点被他吞下去的外用药。
男人低头看她的手心,像是没有思考的样子,把药丸放进她手心里。
指尖和小珠的手心短暂地触碰,小珠像被烫到,手心下意识地微微蜷缩。
她看向男人,很吃惊:“你在高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