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定。觉还是要睡的。
打定了一早开溜的主意后,风惊幔逃得也没有过于急切,跟着清晨运送恭桶的队伍首批出了宫城。前腿迈出城门的一刹那不禁深吸了一口气。味道还不错。
待秦恭俭看到留给他的那封信时,早餐摊儿怕是都撤干净了。
“经过几日自省,渐觉彻悟悔不当初。配合还鹰缉拿凶邪是云洲子民不可推卸之责,今决定前往协助,必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多劳费心,铭感不已。”
措辞也算诚挚恳切。
秦恭俭看明白了,译成人话就是说:我走了,尽量不被犹来阁捉了去,放心。
一封信能叫人反着读明白已经算对得起他了。你敢认真那就是信了她的邪。放不放心的也不在思考之列,反正她去了哪里,头痛的都是别人。
这般评价竟都是高估了她。风惊幔一路投食逗鸟追猫打狗好不忙碌。算她还没野到把警醒一道喂了狗,隔出一条街便能嗅到犹来阁右卫身上的倒霉味道,旋即放过猫狗撒腿跑得无影无踪。
上次这么放肆的一个人出来疯已记不清是多久之前的事了。风惊幔拍了拍胸口疏通下自己的食道,心中盘算着是时候觅一处喝下午茶的地儿稍带落个脚。
西出宣德门是一片密林,自己确定要在如此密的密林之中翻一片小花田出来吗?起先,风惊幔仅仅担心用花田来标记欠些醒目。现在看来,找不找得到都是两说。
银桦和银松见得多了,如此成片的云杉她还是第一次见。成熟后呈悬卵状的紫褐色果球她最喜欢了,用来打人玩儿最是得心应手。
耳边骤然响起翅膀急促地划过枝叶的声音。风惊幔方一仰望,什么东西重重的糊上的她的头。
“几岁了呀翅膀还收不住丢不丢人?”风惊幔让花回鸟落在自己抬起的左臂上,笑着怼它道。那鸟的一对翅膀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眼睛紧紧的盯着她唧唧喳喳叫得一声比一声卖力。
坏了。风惊幔听出了其中危险的信息张开翅膀瞬间消失在花回鸟惯性的鸣叫声里。
鸟儿因她的手臂收得太快身体猛的一歪看上去有那么点滑稽。后面的叫声怎么听怎么像换了一层意思:怎么了进化的好就了不起啊。
何止了不起。殷桑殷檀两个人居然大白天的跟人大打出手这么刺激。就,越来越像自己了这是怎么说的呢。殷桑脾气虽大,奈何一张嘴已经足够锋利通常不屑于拳脚相向这么粗鲁,自己必然是错过了一出生动有趣的大戏。不过无论怎样,还是先止了干戈问问原因才好,打人到底是不对的。
……那个,挨打就更不对了。
风惊幔来到近前不由分说一招“文峰雅会”直指一人后背。对,赤祼祼的背后偷袭甚至连个草稿都没打。偏巧不巧使出的招式名称带了个“雅”字透着那么的讽刺。
雅不雅的哪里还有那么重要,若非她及时赶到怕是殷桑的手臂就要送去接骨了。也不知他们怎么惹上的这个家伙,其招式身法与云洲各支系的武功完全不是一个路数,歪束着的一缕发辫怎么看怎么不像个好人。
“咦,帮手竟然是个小美女。”
那人轻松化解了风惊幔的掌势转过身来,近观下也就二十岁左右的年纪,笑坏了的一对眉眼加之牵起一边的唇角像极了谁家骄纵惯了的纨绔公子。一张脸长得倒是不赖,如果能老老实实把嘴闭上应该不至于这么欠揍。
“背后伤人的事我原谅你了,你过来帮我可好?”表情戏谑言语轻浮。不仅不像个好人,而且还有病。
“惊幔你来得正好,我今天非要把这个死疯子支口锅炖了不可!”殷桑黑了半边脸移身到风惊幔近前狠狠地道。
问都省了。他这一身的狼狈像足够风惊幔瞧出个大概齐。左肩处黏着半截糖人儿,只剩了圆圆的屁股和卷曲的尾巴也能看出是头憨态可掬的猪。另半边就更有看头了,破衣罗嗦大洞小眼,从上到下活像从炭烤架上撤下来的一般。难怪觉着他这半边脸的气色如此悍厉。熏黑的才是真的黑。
两人必是去逛了庙会,倒霉催的遇到这么个无赖,又不知怎的拜其所赐把百戏艺人的火龙招呼到身上了。
这还了得?衍城虽非自家地盘,这么大个亏吃下去真当我们湄汀院没人了不成?风惊幔斜眼瞪了那人一眼,手上拦下殷桑的动作却做得格外隐蔽。
莫说一个风惊幔,再来个五七八个捆成一捆,这么个打法也只会是必败之局。那疯子固然可恶,然实力深不可测不容小觑。殷檀遇事向来冷静,想必也是被这厮气极了才会随了殷桑与其硬磕。
她本欲向殷檀递个眼色。拳脚之能实非筑梦师的强项,趁她赶到正巧换个方式智取,集已之力展已所长还愁教训不了这个疯子?奈何殷檀丝毫未理会她眼皮抽筋这回事,一个纵身跃至那家伙近前横空一掌劲扫而过。
不得不说,殷檀这一式用得确实漂亮。强过自己将近半个迦蔗果。如此说来还真就简单了。打就完了。
危峰兀立的山顶侧畔临海空绝人迹,也不知是谁选了这么个地儿。海浪腾涌撞击崖壁的声响宛如一群好事之徒添油加醋唯恐天下不乱。
三人围攻一个到底还是占了便宜的。想不到风惊幔如此之厚脸皮也有挂不住的一天。若非对方嬉笑轻挑之下留了余地在手上,他们三个这会儿悉数被打下崖底排队结伴入海去摸鱼了可也说不定。逞一时之气未尝不可,脸面还是不要挥霍光了的好。
心下正为难如何收了这半尴不尬的场面,头顶上激旋而过的阴影令风惊幔蓦地抬头。
自己可以闪到一边把靴子里的沙土倒一倒了。殷檀愣了愣,原版拓印了她的表情。二人不期而同的看向殷桑,后者一脸懵然的回之以无辜,犹言道:这波救兵真不是我搬来的。
为首的一人身材魁伟星目横眉,如炬如芒的目光给人一种浑然天成的压迫之感。犹来阁行三的千统大人萧漠北他们几个怎会不认得,只是平日里慑其威仪心生畏惧,更加不会如他右手边站立之人被私下称作师兄这么亲切。
七师兄。嗯,想不到这么快又见面了。
“莫清渠,你方才于庙会闹事伤了一众百姓,现下又在此恃强凌弱欺负后辈,你还要脸不要了。”说话的少年立于萧漠北的另一侧,面庞光洁白皙,曈仁灵动目光清朗,言词语气与他的年龄颇为贴合。人称还十一的辛可威辛大人最后那句骂得实在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