执竟尊一顿,压下眉头,语气沉沉:“花道友?”
花师尧转过身,盯着萧城深沉的眼睛,严肃地说道:“不行。我要先确定好诔文内容。这点时间还是有的吧?”
萧城眉头微展,语气缓和了些许:“自然。花道友请。”
花师尧清了清嗓子,朗声道:“事发突然,具体的行文我暂时没想好,因此我就强调几个重要的点:第一,写我生平时,要突出我的勤奋努力。你也知道,体修之路必要经过千锤百炼,我从修炼开始就挨打无数,此事必不能缺少记载。但是记载时也要注意,不要描述我被打的有多惨,而是要重点描写我百折不挠的毅力,你们懂的吧?”
萧城负手而立,看着花师尧眉飞色舞的样子,竟是被感染地嘴角微抬,点了点头,心下却更为其惋惜。
花师尧点点头作为回应:“第二......等等,你们怎么没有人记下来?好记性不如烂笔头,你们光是站着听,我很难相信你们全部都记下来了。这可是极其重要的事情,极其重要!不能有半分马虎!”
站在萧城身侧的一位修士抽了抽嘴角,在萧城的目光示意下从空间介子中拿出了纸和笔,认命的当起了书记官。
花师尧踱步走向他身侧,看着他把第一点全部写好了,认真地点了点头:“好,第二,一定要好好描述我的师门众人。师父对我恩重如山,从小抚养我长大,把我从病秧子养成了身强体壮的修士,大师姐花识禹对我管教颇多,尽心尽力,体修之路也是她为我寻来的,二师兄夏明玄带我见识了许多世间繁华,让我大开眼界,三师兄何阅......”
花师尧一一细数着与师门众人的美好回忆,说着说着不禁红了眼眶,声音也微微哽咽起来,她不得不轻咳一声止住了哭腔,继续严肃道:“师门之事我就简单说了一下,更多的事情你们就去问我师父他们吧,对了,我的灵兽声白可别忘了,他也是我们师门重要的一员。总之,我选择牺牲自己,无愧于师门长辈的教导,我要让所有人都知道我师门有多好。”
花师尧静下来,等待着书记官将她的话一字不漏地记下来。半晌,她开口继续说到:“第三,要好好记录下我世间游历的伟大征程。小小体修披荆斩棘,获得了宗门弟子大赛的第二名,并且不久后就把第一名暴打了一顿,给合剑宗掌门去闲君带回了重要灵植,日常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不,拔剑相助,遇到逆者机智勇猛,保护百姓,一路上遇到了很多人很多事,一时间说不清楚,你记得去问我师门和我其它门派的好友,他们会告诉你更细节的事的——务必要好好写,我这一生都十分幸福,你们得写成爽文。”
花师尧看着修士奋笔疾书,突然觉得不对劲:“不好,写那么多,一个碑会不会刻不下啊?嘶——不如这些你们还是写成人物传记吧?墓志铭写的简洁一些看起来会更厉害?”
她低头思考了一会,突然眼睛一亮:“啊,就这句吧:此地长眠者,声名水上书。这句话厉害!你们可得给我找一个风水宝地下葬啊!葬礼一定要盛大,我还想要很多很多鲜花装饰。”
萧城无奈地扯了扯嘴角:“花道友豁达。此事我已记好,必然不负所托——那我们现在?”
“且慢。”花师尧道。
“......”萧城沉声,眯了眯眼:“花道友还有何事?”
“啊,”花师尧双手捧起剑:“且慢是我的剑。”她将剑庄重地交与萧城:“剑里有剑灵,叫贺渊——贺渊,我知道你在听,你不要出来,我现在不想看见你。执竟尊,我将剑交于你,等你出去后,问问贺渊他想去哪里,一切都按他说的来,声白还在家里,也是如此。谢谢您。”
花师尧向萧城鞠了一躬,转身走入法阵内,不再看向他们,语气微沉,不复之前的轻快:“......没有其他事情了......开始吧。”
萧城轻叹了一口气,将且慢双手交至身后的修士捧着。他走至书桌前,将灵物一一放置到固定的点位,随即在阵法外站定:“花道友......大义,萧某必不负所托。”
他指尖灵力流转,抬起手来,催动了阵法。
花师尧原本挺身而立,却在阵法催动的一瞬间猝然倒地。草,为什么我没有椅子?倒在地上的一瞬间,花师尧最后一丝清明用作了暗骂,但剧烈的疼痛凶猛地袭来,让她再也没有精力去做他想。
神魂撕裂,每一寸神经都在传递着不存在的灼烧与刺痛,心在烈火中被煎炒撕扯,身被巨兽寸寸碾为尘灰。意识与记忆就如同被暴风撕裂的纸页,零落地消散在虚无之中。花师尧瞳孔微散,却一直得不到解脱,只能在地上痛苦地翻滚、扭曲,一秒也被拉扯成了万年。
萧城看着眼前痛苦挣扎的人,沉重地垂下了眼睛。她甚至连哀嚎都无法发出,只能“嗬、嗬”地发出非人之声。之前还明媚可爱的修士在地上被折磨地几乎不成人形,可他却不能去阻止。
为了......更多的人。
花师尧已经无法听清外界的声音了,她甚至忘记了自己是谁,为什么要承受如此的苦痛。她感到自己的魂魄撕扯着离体,越是分开,痛苦好似就越轻了些,于是她本能地加快了离体与撕扯的速度。
思绪在渐渐回聚。
好黑。
要,结束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