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无尚话里有话,知道他曾经救过一名商户和沈时,怕是早就对自己有所留意。可白日之前,他连君无尚的名字都未曾听闻过,君无尚又从何知道自己的?
不一会儿,停在桌角的蝴蝶悄然飞走了。
桌上的佳肴终于被沈要吃得差不多了,他拿起帕子擦擦嘴和手道:“我以前就觉得这人怪怪的。长得是好看了些,但脸白得吓人,偏偏还很受姑娘喜欢。”他摇摇头,“不理解,不理解啊。”
“你认识他?”
说起君无尚,沈要就来气:“认识啊,我哥也认识他。两人经常有来往,他一来诸峪宗,一身脂粉味就折磨死我了。堂堂男子汉,打这么多脂粉做什么?”
“你哥还认识他?”祁念洵眉毛微挑。
“何止,关系好着呢,都要称兄道弟了。他们两人空闲的时候,都会在宗门里喝点小酒聊聊人生。这些年我哥为沈时殚精竭虑的,如今沈时好了我哥也能轻松一点。”沈要叹息,稚嫩的脸上一副历尽沧桑的老成模样,他伤感道,“念大哥你都不知道,这些年我们过得很不如意,他们都看不起我们,为我妹妹那病……我大哥明知道他们瞧不起我们,也只能厚着脸皮讨好他们。”他往事不可回顾似的地矫情摆手摇头,“说多了都是泪,期间心酸何人能懂啊。都是老来谈资了……”
确实挺酸的。
很损功德的是,这么艰辛的经历,从沈要装深沉的话语里说出来,祁念洵一时间竟然有点想笑。
想必也是历尽千帆,如今日子都好些了,才能说出口吧。
祁念洵侧过头和柳淮钦对视,柳淮钦端庄地坐着,表情依旧不起波澜。
晚宴过后,个别门派弟子明日就得回去了,众修士也都散了回去休息。
来光遥宗这一行实在无聊,本来是来见世面的沈要他们,世面没见着多少,倒是吃了不少。
沈要和几个小萝卜头借着皎洁的月光在蹲趴在院子里打石子玩。默语在半个时辰前回来了,此时站在廊庭暗处,靠着柱子看着他们,石祟也贪玩,挣扎地从袋子蹦出来,短手短脚底蹦哒着过去和他们几个一起。
不远处窗户大开,祁念洵和柳淮对坐在榻上,炕桌上放置着小火炉,炉火微醺,茶香四溢,透过窗子看他们嬉笑打闹。
一片岁月静好的景象。
柳淮钦替祁念洵斟茶问道:“看着样子,似乎今晚有事要发生了。”
祁念洵微微勾起嘴角,在袅袅烟气中更显朦胧,道:“明日我们便回去了,今夜定会有人前来拜访。”
“君无尚?”
祁念洵点头。
君无尚是何人对他来说其实无关紧要,但他和沈确称兄道弟,祁念洵自是要多留意一些。加上宴席间君无尚特地过来,明显有话同他说,只是碍着现场人多,不便当众将他喊去人少的地方聊聊,明日他们便要回去了,今晚若他再不来,下次可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而且,他确实很好奇……桃源幻镜之事他是如何做到的。
“你怀疑君无尚有问题?”
“君无尚有无问题还待商榷,但桃源幻镜绝对有问题。”白日发生的事情也绝对不会是意外,原本只有七分肯定,在方才默语探查回来告知了细节后,便十分确定了。
“看样子你似乎挺嫌弃他的。”连他递过来的酒都不愿碰。
想起君无尚前来敬酒时,祁念洵若真嫌弃什么,也会想个类似以茶代酒这样体面的理由搪塞过去。然而,祁念洵却连编都懒得编,如此明显的厌弃,柳淮钦还是第一次见。明明君无尚和他在今日之前从未有过交集。
祁念洵坦然地承认:“确实挺嫌弃的。”说完,嘱咐柳淮钦道,“今后他的东西,你也碰都不要碰。”
柳淮钦失笑点头。
说话间,一只彩色的蝴蝶扑扇着翅膀悄然飞入,停留在窗台边的枝叶上。
祁念洵眯着眼道:“他来了。”
“我和你一起?”
祁念洵冲他笑了笑道:“不用,我自己去就行。”
柳淮钦还是有些不放心地看着他,祁念洵凑过去,拂过他眉眼,手心灵记闪过一丝淡淡的光华。
祁念洵在他眼皮上亲了一口道:“相信我,我能应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