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景鸢拿着书信,没有当即拆开。
她抬眼看向前方那道人影,平淡说道:“你退下吧。”
突如其来的声音惊得男人身形一抖,猛然回神。
心脏“砰砰砰”急跳,刚刚回神的男人低着脑袋,颇有些不确定地低低应了一声,试探着向后退去。
退了几步,眼见没有人喝住自己,男人整个人霍然松懈了下来,无声又飞快地退出殿外。
站在殿外,他抬手抹了抹额角上的薄汗,吐出一口气。
忽然,他又像是想起了什么,双眸霎时低落无光,失神地跟着宫人往外走去。
唉,可怜了自家孩子……
荣华富贵求到最后,徒留身后名,有什么用?
孩子平平安安、安安稳稳,才是最重要的。
在长辈还能庇佑之时,就庇佑着孩子尽可能地开开心心,再不要急功近利地逼着孩子做什么了。
分明不是人的好机会,就不必非要去碰个头破血流。
不必焦躁,请安心。
免得受伤了、害怕了,等到好机会来临,人又畏畏缩缩、不敢再试。
世事无常啊,越是求,越是匮乏,越是求不得。
顺势而为,才是此间上上策。
…………
江景鸢拿着信件,找到江景渐所在,走进宫殿里去。
她抬眼往里边看去。
那面巨大的屏风前,江景渐仍然站在原地,注视着屏风上绣出的精致舆图。
安安静静,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江景鸢不疾不徐走过去。
没有刻意轻着脚步声,平平淡淡地走着,发出细微的窸窣声。
——在安静的宫殿内,略微明显。
前方,那道负手而立的黑衣身影动了,他缓缓转过身,看着那少女走来,张嘴刚想说些什么。
一封书信先一步递到了他面前。
江景渐一愣,下意识抬手接过书信,“这是什么?”
“有个人去霖国皇宫找江景茫的下落,没找到,也出不来,和霖国的芙娘娘达成合作,芙娘娘和芙家来找你合作。”
江景鸢淡淡地说。
说得简单又跳跃,配着她面上的表现,显得她略微有些有气无力。
——事实好像也的确如此。
江景鸢不喜欢和别人长篇大论地说话,要是能简单一点,三两句就让对方完全明白自己的意思就好了。
江景鸢面无表情。
江景渐了然一颔首,领着她来到旁边的桌子边一起坐下。
拆开书信,江景渐垂眸,速度飞快地扫了一遍,了然,将信纸递给她。
给我干嘛……江景鸢心中嘀咕一声,伸手接来看。
不算什么大事,也没什么意外,江景渐没道理拒绝这一个身居敌人内部高位的盟友。
忽地,江景渐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笑了一下,随口调侃道:“这么说来,我们此番还是众望所归?”
江景鸢眼睛都没抬一下,语气平淡地说:“本就是听从神的指示,替天行道。”
神的指示,民心所向。
堂堂正正,师出有名。
江景渐笑了。
江景鸢瞅了他一眼,她可没有乱说。
“对,对,就是如此。”
江景渐嘴角弯弯,倒了杯茶水,推到她面前。
一顿,江景渐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转而正色说道:“你说去霖国皇宫找人的那个人出不来了?”
江景鸢疑惑地看了他一眼,江景渐的记性也不差啊,这么突然又问这个?
她“嗯”了一声。
江景渐对她的疑惑视而不见,只是一脸惋惜地说道:
“这样被关在里面当人质都是运气好,是最好的下场了。霖国皇宫,可真是太危险了。”
说完,他定定地盯着面前的少女。
江景鸢:“……”
江景鸢听懂了他的言外之意,脸上不禁一点点浮现无语的神色。
但她嘴上还是敷衍附和道:“嗯,太危险了。”
“人可不能去了。”江景渐认真地说道。
“人可不能去了。”江景鸢一脸无语,有气无力地一字一字重复道。
江景渐顿时眉开眼笑,“这就对了。”
一顿,他脸上的笑容消失,脸上带起些许不赞同的,皱着眉,说:
“信上字里行间都是想为他女儿邀功,啧,真是狠心啊,明知道那里是什么地方,还将人送进去。”
江景渐冷哼一声,说道:“人还不知道能不能回来呢,现在邀功有什么用?”
他转而笑眯眯的,对着面前少女一字一顿地说道:“反正我是肯定不会让你去的,江,景,鸢。”
后三个字,强调得直白。
江景鸢:“……”
够了,真的够了。
她不会去就是了,她真的不会去的,不要再点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