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嘭!
一根棍子结结实实打在脊背上的声音乍响,而被揍的人咬紧了牙关,不吭一声。
“碰到兆家人的时候要避让,尽量不要起冲突。你可还曾记得为父嘱咐过你的这番话?”
“记得。”
松针上正覆着雪,偶尔会落下一点,坠在地上,又聚起来,化成寒水一滩。
游无晓垂着头一声不吭,脊梁挺得笔直如松。
他已经跪了一夜。
游乔破好像还没酒醒,浑身懒散迷蒙,手里握着一根长棍站着,长棍上系着一根浅色的布条,正被他连同棍身一起握在手里。
“而另一条,不到万不得已不可拔剑与他人剑比,你也记得?”
“记得。”
“那你做到没有?”
游乔破手中棍棒高高扬起,破风落下,在跪着的人身上打了个结实。
游无晓面不改色:“你在哪里听到的这种谣言。”
这次没有棍棒再落下来。
近来山外确实掀起了不少新的谈资,先传出了个不得了的新人“葭老四”,听说仅仅一个夜晚,就有不少门派朝葭老四抛出橄榄枝,就连兆家都差了人去,却都被一一回绝。
另一则么,就是说葭老四才来没两天,就与当地一个少年起了争执矛盾,专门大半夜提剑从窗去寻仇,两人真刀真枪干了好几场。
如今这竟然已是挞隐有名的八卦之一了,简直火的莫名其妙。
然而一切的一切,只有传闻,没有实证,就算是游乔破也不能凭此去定他的罪。
两人正对峙着,此刻远处小道两旁松影忽然攒动,游无晓与他爹一跪一站,皆耳朵一动,抬眼朝松动处望去,只见到了一袭清瘦身影,赫然就是孙随。
孙随朝两人一望,一张嘴,嘴里就哈出白腾腾的热气,活像是个小馒头。
“师父,大师兄,有客来访,他说他是莱陵落家的人。”
游乔破道:“落家来的人不是一向都拒的么?费老一趟劲专过来禀做什么。”
“师父,这回来的不是什么小喽啰,他说他是落家的少庄主,姓落叫长明。”
游无晓跪着的膝盖动了动,一听来处下意识就要站起身,又被一根系着布条的长棍压下了肩膀。
游乔破:“跪着吧你。”
言罢,他自己则拎着手里一根棍儿,转身向山上的会客院走去。
游无晓:“……”
他有时候真的很怀疑自己到底是不是游乔破亲儿子的真实性。
孙随沿着山路下山,到了山门口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山门外突然就多了一个人。
这两日没再下雪了,山上的雪开始消融,乍一看归于回暖,其实眼下是比冬天还要冷的时候。
游宗山门是个高大的铁栅栏,栅栏上缠着不少有毒的荆棘刺。
落长明披着大氅蹲在山门界限外,正同山门里面一个身穿红袄的小团子讲话。
“这位漂亮的团子,请问你叫什么名字?”
“呦!套我话呢!”
落长明笑了:“你年纪小小,还怪机灵。”
红团子微微歪过脑袋,两鬓系着的金色铃铛叮铃铃地响。
她同样也蹲着,小大人的眉眼间颇为得意,冲他身后不远处扬了扬头:“诶,话说你跟那姓赵的有什么仇?你倒是挺敢下手,知不知道他是谁的儿子?”
落长明顺着她的视线,转过头去,只见一副臭脸的赵才翔站在那里,正被金岁和玉岁两把并蒂莲花剑出鞘,打了个叉,拦在那里。
嘁,他管他是谁的儿子。
他想了想,又从袖兜里摸出一颗琉璃珠,拿在手里抛了抛。
“你想听八卦,就得告诉我你的名字才行。”
团子听完,面部立马扭成一团,她心里抓耳挠腮,真的很想听八卦!
但是师父和大师兄在她很小的时候,就耳提面命、三番五次告诫她,一个人的时候不要和陌生人讲话,不能告诉陌生人自己的姓名,更不能接陌生人的东西。
她的眼睛忽闪忽闪。
不过大师兄和落家有娃娃亲耶,那落家少庄主自然算不得什么外人吧?
她这么一想,心里马上就没了负担,伸手接过了那颗布灵布灵、漂亮无比的琉璃珠。
“嘿,我叫兆淞雪,家里人都管我叫阿雪~”
姓兆?
落长明眉头一挑,继续讲:“赵才翔此人,心黑得很,他派人四处传我的流言蜚语,说我四处挑事,总爱找别人干架。”
即便他俩放轻了声音,赵才翔在不远处也听了个一清二楚,乍一看去,脸色已经跟心一样黑了,却不发一言。
落长明先转头朝赵才翔看去,对他不开口解释感到有些意外,又回头看阿雪,正好看见阿雪一张小包子呈严肃脸。
阿雪严肃:“这是严重多了,还不如传什么风流成性、寻花问柳、负心汉和渣公子……”
毕竟北边主要靠义气嘛,没有义气,不行的。
落长明扬眉 :“?”
试问这位小妹你思想是否有些问题?
即便是风流成性、寻花问柳、负心汉和渣公子,这种有辱斯文的名声,也是不能瞎传的啊。
阿雪话锋一转:“不过这其中可能有什么误会,赵大哥虽然心黑,但不干造谣这么下三滥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