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驰焕他们寝室的关系多好,顾檐声都看在眼里。
然而,即使是这么亲近的朋友,萧驰焕也丝毫不留情面。
顾檐声并不认为,自己就能成为萧驰焕的那个独一无二。
他不敢赌。
顾檐声用舌头润了润干涩的嘴唇,勉强找回了声音,他想起萧驰焕今天莫名的打扮,僵硬地问出了最后一个问题:“你喷香水了?”
是……为了她吗?
一个粗糙的直男突然开始注重自己的仪表,除了为了心仪的女生,他想不出别的原因。
萧驰焕甚至把自己的铁刘海都梳上去了!
想到这里,顾檐声的心像是被冰锥刺穿,内心最后一丝仅存的幻想也终于在绝望的事实下破灭了。
一开始还惹人躁动的香水味,此时对顾檐声没了一点吸引力,顾檐声的内心只剩下浓浓的排斥和讽刺。
萧驰焕隐约觉得心脏莫名有些刺痛。
他轻皱了一下眉头,迷茫地揉了一下胸口。
怎么回事?最近身体好像总有点不舒服……是因为没睡好吗?
不过现在哄顾檐声要紧,萧驰焕就没往心里去,他努力勾起一个自认为最迷人的笑容,臭屁地撩了撩发梢:“对啊,你不是嫌我臭吗?现在我喷了香水,总不臭了吧?怎么养,来闻闻?”
说着,萧驰焕举起手臂,十分自然地往顾檐声的脖子搂过去,却在即将触碰到顾檐声发丝的前一刻,眼睁睁看着顾檐声面色惊慌地躲开了。
萧驰焕努力经营的笑脸忍不住缓缓裂开了一个缝。
“别碰我,”顾檐声额发垂落,有几缕挂在眼睑上,看不清神情,嗓子紧得像是吞了冰,又冷又利,嗓音带着哑,“我们还是生疏一点吧。”
“生……疏?”萧驰焕僵硬地喃喃,一字字重复,仅一秒,便迅速红了眼眶,“顾檐声,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我们认识多少年了,你现在忽然说要跟我生疏?这是人话吗?我请问呢?”
顾檐声低着头不吱声,胃里有极为酸苦的味道在翻涌,一路顺着喉咙泛滥到喉咙,又被他生生咽下去。
他能说什么呢?难道直接说“我喜欢你”吗?
他敢吗?
他宁愿被萧驰焕记恨,也不想被他厌恶!
而此时此刻,萧驰焕最害怕的梦魇终于还是在现实里发生了。
面前顾檐声阴沉的眉眼和沉默的态度都仿佛一场对他噩梦的心惊肉跳的回应,令萧驰焕惊慌恐惧而又无所适从到了极点。
接下来顾檐声要说什么?
是不是就要像梦里一样,要跟他分手了?
从此以后都要装成再也不认识他的样子了?
萧驰焕呼吸粗重起来,眼底一片血一般的猩红,似乎即将陷入一种极其失控的状态里。
但他还是竭尽全力撑起了理智,极为勉强地扯动了一下嘴角,嗓音打着颤,带着一丝微不可查的哭腔,堪称卑微地哀求,可怜得要命:“你不喜欢我什么,我改还不行吗?不用这样吧,顾檐声,你不觉得这对我来说太绝情了吗?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有多黏你,你这样让我多难受啊,别这样好不好?算我求你了,行不行?”
天知道顾檐声现在要付出多大的意志力,才能勉强自己不用心疼地张开双臂把萧驰焕抱进怀里。
他真的听不得萧驰焕这么卑微的语气。
萧驰焕应该永远都是爽朗灿烂,像太阳一样生机勃勃,热烈燃烧才对。
但他必须狠下心了,这对他俩来说,都是最好的结局。
顾檐声缓缓闭上眼睛,极为不忍心地地吐出了一句顶级渣男语录,保管无论男女,谁听谁爆炸:“你非要这么想,我也没办法。”
果然不出所料,萧驰焕瞬间像个炮仗一样被点燃了!
他的眼珠几乎顷刻染上一片血红,最后一丝岌岌可危的理智神经也彻底崩掉了,气得在原地疯狂跺脚,左右乱蹦,好像是想把地板踩踏,生动形象地展现了什么叫做暴跳如雷!
“好,好,生疏是吧?我们现在还不够生疏吗?到底要什么程度才算生疏呢?叫你手机尾号好不好?嗯?9501?喜欢我这么叫你吗?以后我就叫你9501好不好?开心吗?9501?你说话啊!”萧驰焕一整个破大防,从温暖金毛一秒转变成战斗比格,张牙舞爪,汪汪狂吠。
顾檐声不忍睁开眼,揉着眉心道:“……别发癫,你先冷静一下。”
然而“冷静”两个字对此时的萧驰焕来说只能火上浇油。
他此时恶向胆边生,内心滋生无限阴暗,隐隐有黑化的前兆,几乎恶劣地威胁道:“你都用这么恶毒的词语诅咒我们的关系了,还要我冷静,9501,你今天必须把话给我说清楚!不说清楚你就别想走出这栋楼了!我们直接曝光我们的关系,我们一起同归于尽!”
“好,如果你非要听我说得这么直白的话,那我告诉你,”顾檐声心痛得快要窒息,面上却古井无波地抬起脸,直视萧驰焕血红的双眼,说出来的话完全就是在用刀子同时割他俩的心头肉,一起流血,一起疼,“萧驰焕,你刚才其实说对了,我确实不想让别人知道我们的关系,别问我为什么,就是单纯不想了,觉得厌了,没意思了,所以,希望以后我们在学校除了同学关系之外,没有其他关系。”
没人知道,顾檐声做了此生多大的努力,才狠心说出了这句近乎堪称诀别的话。
萧驰焕脑子轰隆一声,顷刻一片空白,忽然觉得自己听不懂中国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