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馆里,江篱仔细的检查了一番银环脸上结痂的疤口后,笑着对她说,“恢复的很好,今日起就不用再包着了”,她从香樱手里拿过一个半指高的圆玉罐递给她,“这罐子你藏好了,睡前记得再涂一次,手上一定要轻,知道吗?”。
那日银环爹说的你娘身边离不了人,江篱是听了进去的,原本她是打算把药膏给银环,让她回家去涂的。结果刚起了个话头,银环的眼圈就红了,说拿回家去这药就用不到她脸上了,问她能不能每日来医馆换药。
江篱自然说能。
自那之后,她就每日医馆一开门就会过来,等江篱到的时候,她平日里坐诊的隔间已经被她打扫的一尘不染。香樱危机感一下子就上来了,私底下里去找了碧桃请教打扫技巧。
弄得碧荷也跟着紧张起来,次日一大早就收拾上准备跟她们一块去医馆。
姑娘坐诊的隔间怎么能让外人打扫呢,一定是春樱不细心,人家看不过去了。
江篱哭笑不得的把人拦下,解释道,“由着她去吧,做点力所能及的她心里会好受些”。
白占便宜这事对脸皮厚的人来说是好事,对面皮薄的姑娘来说却并不是。
“多谢江姑娘”,银环感激福身,“姑娘大恩,小女没齿难忘,日后,日后”,她说着眼圈又红了,江篱赶紧把她扶起来,“莫哭莫哭”,知她心里不好受,她笑着说道,“他日你若遇到与你一般境地的女子,若身有余力能帮一把,便算是还了这些药膏了,若无余力能顾好自己也行”。
这世道,女子太不容易了。
银环自是应下,又好生道谢了一番才离开医馆。
回家前,她先去铺子里找了她爹一趟,“爹,江姑娘说女儿的脸恢复的很好,过了这两日就能用祛疤膏了”。
“好好好好”,银环爹喜得直拍大腿,看他提都不提给钱的事,银环用力捏紧手指,她问过赵掌柜黄连膏的价钱,以她家铺子里每月的进项,完全负担的起。
“爹”,她小声叫他,“能不能给,给,给女儿些钱”。
“祛疤膏要钱?”,银环爹脸色一下子变了,“家里哪里还有钱?你没对江大夫说咱就是个卖豆腐的,用不起她那好东西?”,他很铁不成钢的瞪银环一眼,“那一看就是个心软的,你哭着求几句她不就白给你用了,个没用的东西,你娘说的果然没错,赔钱货”。
“不,不是祛疤膏”,银环急急解释,“女儿想做个荷包,送,送给”,她不好意思的垂下头,脖子后面红了一大片。
银环爹反应过来了,“你又遇到殿下了?”。
“嗯”,银环小声说,“我,我听江姑娘身边的侍女说,殿下身边缺一个伺候针线的侍女,爹,女儿的针线勉强能拿出手,女儿想试试”。
实际上,不管江篱还是萧明睿身边都不缺伺候针线的侍女。她只是无意间听到香樱和江篱说,芸芽的针线做的极好,芸荷姐姐想让她管着院子里的针线活不知她愿不愿意,才起了这个念头。
江篱对身边的丫鬟极好,别说打骂了,就连重点的声音都没有。香樱能干的话她不仅能干,还能干的比她好比她多。
她不想去劳什子贵人身边伺候,她想去伺候江篱。
香樱可不知道有人已经惦记上她的活计了,正帮着江篱往荷包里塞药包。
最近天气热了,院子里草木多又有流水,蚊虫最近也猖狂了起来,趁着闲暇她就配了几副驱虫的药包。
“你喜欢什么口味的?”,她问香樱。
香樱想了一下后说,“奴婢喜欢茉莉香,芸荷姐姐喜欢梅花香,春荷姐姐喜欢........”。
两人正说着的时候,有老熟人来了,“江大夫近来可好?”。
是张公子。
他这次不是一个人来的,还扶着一位身穿松鹤褂裙的妇人,“这是我母亲”。
“老夫人好”,江篱放下装了一半的荷包,请他们到隔间坐下。
张公子今日来除了复诊,还想让江篱给看看他娘的头风。
“老毛病了,好些个年了”,张夫人抚着额角苦不堪言的说,“一遇风就疼的不行,昨个在他大娘家吃了两杯酒,回去的晚了一会儿,哎呦,疼了我一宿”。
昨夜晚间确实起了一阵大风,江篱看完她的脉象和舌苔后问,“疼的时候颈背是不是也跟着紧的很”。
“对对对”。
怕风,颈背发紧,舌苔薄白,正是风寒型头疼的症状。
她开好药方后问这两人,“能接受艾灸吗?”,她指了一下百会穴风池穴合谷穴的位置,“在这个穴位用艾熏蒸,能缓解您的头上的不适”。
“这”,张公子有些迟疑,刚想说回去吃了药看看再说,张老夫人已忙不急的点了头,“能能能”。
只有能让她这头不再疼,她就是出家当姑子去也愿意。
“母亲”,张公子压低声音,“还是等回去请示了父亲再说”。
江篱要扶张老夫人的手一下顿住,这也要请示男人?
“江大夫又不是外男,请示什么请示,你是纯心想让你老娘多受几天罪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