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栖:“……”
他无话可说了。
他在今安那里,居然是这么苦情的人设吗?
他的一年四季,他的生死变化,都是她的谎言啊。
【很好,安安单身,明明单身,还有比单身男女更配的吗?!没有啦!!】
十分钟不到,连春着小手提箱,拉着行李箱,跳着转着回来。
他还换了一件高叉旗袍,戴着一顶乌黑的短假发,显摆了一顿,获得了今安的两句夸夸。
“被美女夸,我更是美女了。”连春享受地昂着头说完,欢喜鼓舞地拿出一张票,“look,安安姐姐,我和你是同一个包间的了。我换票了,4号上铺,余下的时间,我是住你头顶的小天使哟。”
“你跟我一个包厢的,真有结盟那味了。”今安也喜悦地回答,鼓了鼓小巴掌,放松悠闲,好像在玩过家家。
明栖在心内叹气,想着今安这样没心没肺的呆模样,没等到师父动手,她就先死千百次了。
他必须时刻关注着今安。
“我上去了。”连春蹬掉高跟鞋,往他的铺位爬。
他单膝跪在铺位上,骤然响起滋滋啦啦的动静,随即,广播响了。
“亲爱的旅客朋友们……”
广播说着,一道气唰地袭来,斩断了连春脖子后的头发。
察觉到强烈的风气,他正想扭头去看,今安急忙大喊:“别动!”
他不敢动了,像个断了尾巴的壁虎附在梯子上。
“啊啊啊!!!”车厢又热闹了,低低的哀嚎声和广播声同响着。
连春绷直脖子,搭在阶梯和上铺的身子微微打颤,问:“怎么了?”
“人死了。走廊的人,全死了,被切成了碎块,我数学不好,数不清多少碎块。”今安冷冷地说。
【我数学很好,也数不清多少碎块。】
今安木木地盯着对面的小凳子,脸色煞白,软白的手指冰凉。
对面的小凳子上,原先坐着一个玩手机的男人。他在小桌子上吃了泡面,舒服地打嗝时,广播一响,他和手机就被切成了无数块,像血糊糊的饺子馅。
人眼捕捉不到发生了什么,快的不可思议。不在铺位的人,全都被这么切碎了。
相较于一整块人体,散开的碎□□积更大。一堆堆松软的馅儿,粘稠的血浆,膨胀的疙瘩般,已然排满了整列车厢。
明栖第一时间注意到今安被吓到的样子,坐起来喊她:“今安!今安!……”
她掉了魂一样,没有反应。
“安安!”明栖伸长手臂,拍了下她细瘦的肩膀。
“啊?”今安张大嘴巴,傻呆呆地看着他笑,还带点迷茫,似在疑惑他怎么会喊她安安。
她注意到明栖额头起的汗——为她急出来的汗,一颗不那么强的心脏,迸发出要跳出胸腔的力量。
她没了呆表情,腰肢软塌塌地弓着,浅浅笑着说:“我没事,明栖。我在想这么死的人,都没人的样子了。”
“别多想了。”明栖低声说,对今安的表述,他提心吊胆的。
【玩家人数没减少,死的都是NPC。】
【楼上这么说,让我的心好受多了。】
片刻,广播停了,沉痛、惧怕的低喊都快成火车的配乐了,断断续续的没停下来过。
连春手和腿都麻了,备受折磨,问:“我能动了不?我支持不住了。”
今安瞪着面前的碎肉,说:“可以了吧。广播响时,你的头发飘出包厢了,才会被切的吧。”
“别说那么多的‘吧’,安安姐姐,咱确定点可以吗?”
“嗯!我很确定!”
“啊——不觉得你很确定。”连春只能硬着头皮动,仰起后背,把脑袋钻进上铺内,再把另一条腿伸进来。
“呼。没事。”
连春束手束脚地躺在上铺,又猛然坐起,嫌弃地把被褥都推进上层的行李架。他有些旅行洁癖,受不了卧铺的床单被罩。
时间已经到了7:30,一位班味很浓的女乘务员,打着哈欠出来。
她戴着口罩,戴着橡胶手套,拿着一个黑垃圾袋。跟消消乐似的,女乘务员走过的地方,血迹和肉块都消失殆尽。
“收垃圾了,谁有垃圾要扔的?”女乘务员走到今安的铺席问。
今安坐着不动,摇了摇黑褐色的眼珠子。
明栖不理人。
连春在忙着清理他的床铺。
“看来是没有。”女乘务员慢悠悠地走了过去。
连春一忙完,侧躺在上铺边上,问:“安安姐姐,广播说了什么?”
今安瞬间坐直。
坏了,忘记听了。
说了什么呢?说了叽叽咕咕,说了咕噜咕噜,说了好多好多。
烦人。想不起来了。
她摇了摇眼珠子,亮光一闪,去瞄明栖。
明栖头枕着交叠的双臂,在晒着射进车窗澄清的太阳,舒服的如只猫咪。
收到今安的目光,他半眯着一对凤眼说:“广播说:旅客们注意,8点整,[松鹤长春站]停车,停车时间为半个小时,请旅客们注意。”
很好,广播报站,“停车时”的标记,终于找到了。
【NPC能这样做吗?这不是帮助玩家吗?】
【你少管,明先生想为今小姐做什么就做什么。】
今安吭哧一笑,逗趣道:“明栖,你漏掉了亲爱的,广播开始说的是亲爱的旅客。”
“亲爱的,”明栖像对今安称呼般念,如同清水洗过的双目,望着今安露出的小虎牙,轻声撩人,“我补上,亲爱的。”
“谢谢,明栖。”今安如同第一次呼唤明栖的名字,郑重其事、轻柔至极。
连春捂着肚子,快笑疯了。
【谁不磕今明谁眼瞎!】
突然,一个穿夹克衫的矮小男人,承受不住接二连三的他人之死的打击,从13号包厢钻出来,面如土色,尖嚎着跑到走廊。
“啊啊啊!!”
刺耳至极,他似是把生命的力量,全汇到这一阵尖嚎,蕴含的感情色彩鲜明,有喜,有悲,有解放,有束缚……
“啊!!啊——”
嚎叫戛然而止,矮小的男人被杀了,从人中为对称线,被一劈两半,肠子肚子哗啦流了一地。
女乘务员扭头去看,无奈道:“得重新收拾了。”
【玩家人数:23人。】
【我就知道这家伙要死。】
“怎么回事?不能出包厢吗?”
“他……怎么会死啊?为什么?”
乘客炸开了锅,不明白矮小的男人怎么死了。
【比死亡更可怕的,是对死亡的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