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命来!”裴森玉双眼冒蓝光,那是摘青岛萦绕着的海水的颜色,如晶石般高贵。
“果然来了。”鹿延捷抿着唇,这不是他第一次受到劫匪的挑衅。
只是,他没想到,裴森玉是这种人。看来带她离开军部的长官把她养得很差。
裴森玉实在来不及了,摘青岛的船只并不丰富,甚至可以说得上是匮乏资源,裴森玉又没有传送的能力,长途水路必须依靠水上交通工具。
她会水上摩托,可惜名下没有,在摘青岛租船成为了她的唯一选择;裴森玉成年之后就和摘青岛里的每个人一样,要遵守规则,不再肖想刑睿和白霁对她网开一面。
刑雾天才十岁出头,裴森玉并不能和对方有太多共同话题,上次联络还是在去年。
也许两人日后会有更多共同话题,但现在也只是即将成年的裴森玉和她年幼的弟弟。
归根结底,裴森玉想家了。
刑睿要的东西她找了十来个赌场:赌场是贵重物品流动的掩护点,裴森玉手上有东西,足够用交易的方法把要的毒换到手里来。
她没想过按鹿延捷给的地址去,可是这是她在信息有限的情况下最后的方法了。
不知帷幔后是何人,那人身披七色斗篷,盘腿坐在月光下,双手第一指关节虚虚交叠,金色的烛火悬在半空,随着心跳声摇曳。
不对……
裴森玉一连七下空刀,这才意识到自己的行为被控制,就是不然她攻击黑暗中的人。
“啊……”手臂被钝刃的匕首砍伤,帷幔那头的人走了出来,蔑视地看着裴森玉。
鹿延捷的每把刀都是用剧毒浸泡或制成的,裴森玉感觉身体的血液流动开始受阻。
少女如梦初醒,全然不知道自己刚才是怎么对面前的人进行攻击。
这就是鹿延捷的异能:控制意识。
“熟悉吗?我当时就是这样送你走。”鹿延捷抬眸间,屋内灯火通明。
“什么?你在说什么?”裴森玉听不懂,她的记忆早被篡改,这辈子都别想听懂。
鹿延捷蹲在她身边,想听她会说些什么。
可是裴森玉只是偏过了头,像是排练过成千上万次一样,麻木地闭上眼睛。
是她不好,咎由自取。
“你想死?你怎么会想死?”鹿延捷眼眸暗了暗,从内室又拿来一把刃。
红火之身,锋利无比。
裴森玉躺在地上,闭着眼,鹿延捷晃着手上的刀子在她脸上方比划着,不时有将风破开的声音。
这把刃代表的是解药,必须以血相融。
鹿延捷没有随便解别人衣服的癖好,一刀在裴森玉脸上划开,红色的药物发出青光,很快便和血相融,破坏毒性。
代表的是解药,可它实际也是毒药。
这意味着愈合不止是愈合,给裴森玉漂亮的皮肤留下了一道经久难遇的青色陈伤。
幸好,裴森玉把相貌看得很轻。
“我们回家吧……”裴森玉半梦半醒间道,把一旁的鹿延捷听得心脏漏了一拍。
“回家?”鹿延捷皱眉,“你要和谁回家?”
为了方便在作战中制衡,鹿延捷每把毒刃都有制幻效果,裴森玉受的也不例外。
裴森玉顿感头痛欲裂,刚才发生的事如走马灯一般在她眼前掠过。
手搭上脸上隐隐作痛的伤疤,就像漩涡黑洞一样摸不到伤深处。
“你……真是好样的。”裴森玉饿虎扑食一把将鹿延捷压在身下,融化的蓝色光芒变成苦涩的泪水往下滴,“我还没动手,你就好人坏人都做了一次……真是够爱演戏……”
鹿延捷不置可否,饧着眼看她,“不喜欢吗?不喜欢你他妈还敢自投罗网?”
对于擅闯者,鹿延捷都不会给好脸色,但裴森玉是顺着他的线索而来。
于是鹿延捷让她吃了教训,也救了她。而那道带着耻辱意味的青光伤疤将会长久留下。
“你知道是我吗?”裴森玉问。
月明星稀,西风肆起。
黄蓝双色的水晶在屋里无规则摆着,不纯粹的颜色吸收月光的精华,连着把光光怪陆离地照了进来,轻轻扫在裴森玉的侧脸上。
风把裴森玉绑得不结实的辫子吹散,设计感十足的银白色过肩发长长短短地飘在眼前。
伤痕把发丝扰乱,裴森玉经过泪水洗涤过的双目在此刻尽显忧伤。
一双漂亮的眼睛无声地质问:你知道吗?鹿延捷……鹿延捷你知道我是裴森玉吗?我是裴森玉啊,我也是一样地想你,今儿个才找到你的住处,你却又不愿意待见我吗?
鹿延捷精神紧绷地咽了口唾沫,对着这双日思夜想的双眸撒了谎:“不知道。”
十三年前的鹿延捷不会伤害裴森玉,十三年后,他怎么会伤害她呢?
怎么会呢?
“这样啊。”裴森玉颦颦蹙眉,锋芒毕露的双眼只剩忧郁,陷入了沉思。
等她再次醒来,鹿延捷说要和她一起走。
“你都忘了吗?忘了更好……”鹿延捷笃定裴森玉脑子一定有问题,丝毫没考虑有PTSD的可能。
裴森玉当然闻得到浓烈的血腥味,但她不愿意相信刚才的那一幕是真的。
“你真的要跟我走?”裴森玉不排外,她从小寄人篱下,过的却是和主人家无异的生活,身上的气质都是白霁精心照料而来的。
船来了。
刑雾天怕这个姐姐又出点什么意外,让家里人提前又提前,裴森玉几乎没怎么等。
“不行吗?”鹿延捷反问,似乎莫名其妙跟一个女生离开是件天经地义的事。
裴森玉脸色有些不好看,她问:“如果带你回去,你要怎么跟我爸妈交代?”
“你爸妈?”鹿延捷挑眉,跟裴森玉上了船,语气轻蔑道,“我想他们会认得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