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黎瑟的声音中带了威压。
随着她的话音刚落,一阵强烈的钟声占据了大厅。
在一旁记录的卢梦勒斯补充道:“不要忘了,现在你是在祂的见证下回答这些问题。”
林悬日当然没有忘。
她一刻也没有忘记自己是异教徒的身份。
强烈的钟声,立即让她的耳朵发出了尖锐的轰鸣声,眩晕的感觉在加重,几乎让她即使站着不动,也没有办法站稳。
她的双腿就像被灌了铅一样沉重,迈不动,更没有办法支配。
在坚持了不知道多久之后,她突然双膝一软。
不过这次,她不再是艾黎瑟主教的收养者,所以艾黎瑟没有扶她。
噗通一声,她狠狠地跪在了地上。
与其说是跪在了地上,不如说是摔在了地上。没有人扶她,脑袋又十分沉重,她花了有段时间,才摆正了自己的位置。
“你看着……”
艾黎瑟俯视着她,看着她为了摆正姿势,胡乱地想抓住什么的样子,毫不留情地说道:“真像一个异教徒。”
艾黎瑟的声音冷冷的,一如她这个人一样冷冷的。
不过林悬日没有时间悼念,她成为被收养者之后的那些快乐时光,她现在面临着更严重的困境。
“……我已追寻,无限仁慈的祂。”
卢梦勒斯看到林悬日这幅惨样,赶紧祷告了两声,然后又用手比划了两下,才对在地上的林悬日说道:“还是对主教说点实话吧?嗯?你看你都成什么模样了。”
“嗯嗯。”
几乎已经快趴在地上的林悬日,听到这话,立马摆出一副洗心革面的样子。她小鸡啄米似的点点头,然后也在胸前比划了两下,才诚恳地说道:“我……我、我这次一定说实话,来吧。”
卢梦勒斯下意识地看向艾黎瑟,但是看到艾黎瑟并没有重新提问的打算之后,她于是开口说道:“那我就代问一遍:林悬日死的那天,你究竟看到了什么?”
……
对于林悬日来说,比这个问题先来到的,其实是容璐的阵法。
她已经有些恍惚了。
尽管她看到了容璐阵法的咒文,在她白袍下的皮肤上一圈一圈地亮了起来,可是她依旧没有感受到一点点的不舒服。
人在极度痛苦的情况下,原来感受到的真的是轻飘飘的。
她感受到有什么东西流到了脸上,于是她抬手轻轻一抹,是血。
她的眼睛,鼻子,和嘴巴都在以不同的程度流血。她知道她现在的样子肯定被艾黎瑟尽收眼底,她想抬头看一下艾黎瑟的表情,但是很遗憾,她的眼前早就模糊一片了,看不清。
她只能看到了一个大概的白袍身影,正在远处,泰然自若地看着她。
很突然的是,她的脑袋里,突然想起她第一次看到艾黎瑟的时候。那个时候她的脸因为碰到水晶球而烧伤,而艾黎瑟居然面无表情地吻了下去。
……那个时候,和现在这个时候,她的心情大概是差不多的吧?
主教就是主教。
“你还没想好怎么说吗?”卢梦勒斯催促道。
“好吧,我要说了。”林悬日说道。
她低着头,缓缓地吐出几个字:“我,真,的,不,知,道——”
“你——”卢梦勒斯气得瞬间失声。
林悬日赶紧做出了一个投降的手势,说道:“我说的是真心话。”
“没看到一点真心。”
“这是真的,之前我从来没有说过,但是我今天真的要坦白了。过去的一段时间里,我一直感觉我的身体不对劲,经常会莫名其妙地做出一些事情,说的话似乎也没有印象是我说的,因为这种情况不太明显,我还以为是自己忘了。”
林悬日不间断地说了一大段话。
一时间,大厅里没有人回应。卢梦勒斯也不敢直接说什么,又转头看向了艾黎瑟。
艾黎瑟缓缓吐出两个有力的字:“继续。”
“我觉得有人在偷偷地占用我的身体,所以我真的不记得了,”说到这里,林悬日把沾着血迹的手,深入白袍底下,又继续说道,“这不是谎话,我说的是真心话,请主教明鉴啊!”
“你的意思是,当时进入教室的时候,控制身体的不是你?”
林悬日老实地点点头。
卢梦勒斯大骂道:“骗子!谎话连篇!胡说八道!信口雌黄!你敢在这里,对着祂发誓吗!”
林悬日没有动作。
这不是因为她不肯证明自己的清白,而是说,她知道自己不用动作,也能证明自己的清白。
下一秒,许多如同百年树木一般高大的菌丝,骤然暴起——如狂潮般从她的白袍下钻了出来,它们扭曲,缠绕,分裂,在祂的圣光之下泛出诡异的晶蓝色。
嗜血的本能让它们的饥饿无处遁形,强大的异教徒的能量,也在此时此刻彻底爆发出来。
诡异的光芒照亮了卢梦勒斯惊讶的眼眸。
她说话都有些结巴了:“你、你真的被控制了——?”
林悬日深处旋涡中央,无比冷静地说道:“是的。现在看来,控制我的好像不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