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素湘很守时,说是一炷香就只用一炷香的时间。
徐砚临命人把王淞架出去的时候,他已经连喊疼的力气都没有了。
临走时,徐砚临犹豫了一下,还是对徐素湘道:“王淞的案子不小,他对你府上姨太太做的事未必能瞒的下来。”
徐素湘点头道:“我知道,多谢大哥哥。”
徐砚临点了点头,自带着人下山去。
徐素湘重新戴了幂篱,绕回了正殿,这才慢悠悠地往山脚赶。
马车里红菱和翠竹早等得急了,见她上了车,两人才松了口气。
察觉到夫人心情不好,两人也没敢问山上的情形。
到了家中,徐素湘换了身衣裳,命红菱和翠竹往豫国公府和王家请了裴慧和裴敏过来。
她将吴姨娘的事从头到尾说了,着重强调王淞的邪恶和卑劣,并没有过多的谴责吴姨娘。
“姨娘也太糊涂了!”裴慧气得捶桌子。
徐素湘忙按住她:“你别激动,小心孩子。这些事都已经过去了,你们也别怨我先前瞒着,我原想着就这样把事情按下了,但谁曾想,那妖僧竟是个死刑犯,还是那样的背景,到时候审起来,咱们家这事怕是瞒不住。”
裴敏想起来,徐素湘来她家中为她撑腰的前一日,正是姨娘企图毒害她的日子,即便发生了这样的事,第二天她依然怕她病重为她赶来。嫂嫂对她这般情谊,她竟还两次算计嫂嫂……
裴敏眼圈含泪,哽咽着不知道说什么好。
徐素湘对两人道:“你们既然来了,便去看看吴姨娘吧,她已知错了,你们也不必苛责,只让她知道你们都好着,让她安心就是了。”
她二人一走,徐素湘便坐起身想往洗墨庵去一趟,她想问问裴放,为什么从前什么都不跟她说,以至于她现在里里外外都这么被动。
可才起身,她又坐回去了。
裴放没法回答她,或许,即便他清醒着,也不会回答她。
他从来就没把她当妻子,也从来都……不爱她。
徐素湘疲惫地闭上了眼睛,脑海里再一次捻碎了那一片洁白无瑕的花瓣。
王淞一案在朝中引起了极大的轰动,大朝会上中书令被千夫所指,御史的笔几乎要将奏折写穿,王家子弟的陈年旧案通通被翻了出来,罄竹难书到整个王氏一族都开始夹起尾巴做人。
在这个立太子的关键时刻,礼王不得不断尾求生,主动与中书令这个舅舅划清了界限,也就此失去了他在朝中最大的助力。
而徐砚临新官上任三把火,仅半个月就翻出了这么大一桩案子,不仅坐稳了大理寺卿的位置,还在朝会上得到了元兴皇帝的公开嘉奖,并命他彻查与王淞一案有关的官员。
因牵扯到被贬出京的前大理寺卿,徐砚临从外地把人提回来审还需要时间,王淞作为整个案子的关键人物便一时不能处刑,他在狱中不断要求要见家人,奈何中书令在朝上自请辞官,早已自顾不暇。
关于武安侯府姨太太被王淞蛊惑毒杀侯夫人一事,因着朝中的动静反倒没有翻出太大的水花,据传京中还有不少官眷被这个王淞骗了钱财,一时间大家都守口如瓶,也不愿意去嚼侯府的舌了。
这个风口上,徐素湘为不引人注意,出门都戴着帷帽,生怕被人认出来。
王家因为王淞闹得家宅不宁,中书令夫人在家中狠狠发作了一通,她将王淞的姨娘困在院中,指着中间那口井道:“我若是你,我就跳下去了!好好一个家,就因为你那个不中用的儿子,生生就要败落了!当初你狐媚老爷,求他保下那逆子的时候,可想到了今日?!”
“这一回,你儿子必死无疑,我看谁还能救他!”中书令夫人目光凌厉地扫过容姨娘的脸,气得胸膛起伏。
容姨娘披头散发跪在地上,膝行到她脚边,哭道:“太太,老爷不会辞官的是不是?圣上不会让老爷辞官的,礼王殿下还有大爷二爷,一定会想办法帮老爷的是不是!”
中书令夫人看到她这柔弱可怜的样子就火冒三丈,一脚将她踹倒在地,一手指着她道:“你还有脸提淳儿和洵儿?若因此事毁了我儿前程,看我不亲手撕了你!”
“还有,婵儿这个月刚说了亲事,若因那逆子导致她亲事被退,老太太也饶不了你!”
中书令夫人命人锁了院门,盛怒而去。
容姨娘哀哀地哭了片刻,绝望之下转头奔向中间那口井,正要跳下去,忽然又撑着井沿生生顿住。
“不,淞儿还没死,我不能去死,到时候没人给他收尸怎么办……”
“我的淞儿。”她喃喃着伏倒在井边,一想到唯一的儿子就要被斩首心里又痛又恨。
“徐家……”
朱红指甲因用力过度被生生折断,容姨娘抠着井壁,咬牙念出这两个字。